姜洛安眼神沉了沉,开口道:“姐姐,姝儿昏迷两日才醒来,不宜食用油腻的东西,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食物吧。”
“对对,你说得对……”姜氏点头,紧跟着起身,“我得去跟厨房说一声。”
说完,姜氏转身离开。
姜洛安牢牢定在原来位置,没有走。
他看着姜静姝,脸色凝重。
原本是想以后询问的,但是现在……
他的视线移到姜静姝手上包扎的伤口上,有些刺眼,不由得皱起眉头。
姜静姝注意到姜洛安的视线,下意识收回手,有种心虚的感觉,眼神也不由自主的躲避。
“手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姜洛安沉声问道。
姜静姝抿了抿唇,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全部说出来,但现在是事情的紧要关头,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
再说了,舅舅若知道此事肯定会震惊恼怒,会对他们的计划产生影响。
她抬起脸,露出无辜的脸色,“舅舅在说什么?这个伤口吗?”
姜静姝举起手,露出包扎的地方,“这是不小心在山上划伤到的,方才薛神医给我上药了。”
姜洛安皱眉,眼神依旧怀疑。因为他记得清楚,姜静姝的手上原本没有任何伤口,她在说谎。
“姝儿,你的事情我没跟你母亲说,因为不想让她担忧。”
“但是你应该把事情老老实实告诉我,也别让我担忧。”姜洛安深叹一口气,脸上满是无奈。
“舅舅……”姜静姝的嘴唇一动。
“对,我是你的舅舅,你是姜家的唯一血脉。所以舅舅永远会护着你,不管发生何事都会在你身边,所以用不着警惕舅舅。”
姜洛安的话语发自肺腑,不论发生何事,他都会护着姜家,护着姜静姝。
姜静姝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迟疑。
最终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包括去请薛神医诊脉,去万崖谷采药。
“你是说,你擅自离开商队,是去柳州请薛神医诊脉?”
“对。”
“是何人生病?”
“……”姜静姝抬起脸,面不改色,“季侯爷的女儿,季莹莹。”
“季莹莹?”姜洛安的眼中闪过狐疑。
“是,季莹莹从娘胎起中了奇毒,若是再不解毒,就会有生命危险。季侯爷帮了母亲许多,我想报恩,所以才会特地去柳州请薛神医。”
姜静姝缓缓开口,实际上内心有些紧张,暗暗攥紧拳头,握的掌心伤口生疼。
她还是没办法说出宁洛七的蛊毒。
解开蛊毒的事情必须要在暗中进行,若是传出去,不知道宁夫人和南越公主会做些什么,要是慌乱之下再给宁洛七下其他毒……
后果不堪设想。
姜静姝咬了咬牙,此事必须保密。
“季莹莹……”姜洛安喃喃,几分信服,他听说季侯爷的女儿从小身体薄弱,所以一直没接回京城。
“就因为此事?去请薛神医的事情大可指使人去,何必涉险?”
“不可。”姜静姝摇摇头,“薛神医性情古怪,只有诚恳的去请求,才会答应诊治,我还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神医请回来的。”
姜洛安‘嗯’了一声,“那么南越公主呢?她为何要追杀你们?”
“这……”
姜静姝皱眉,“我之前与她有过恩怨,她可能怀恨在心,就欲在京城外杀掉我,以解心头之恨。”
“她敢!”姜洛安怒喝一声。
姜静姝抬起脸看向姜洛安,语气放软,“对不起,舅舅。我擅自离开商队,让你担心了……”
对不起,舅舅……
现在还不能把事情真相全盘托出。
等解开了宁洛七的蛊毒,那个时候一定会把所有事情告诉你。
姜静姝心里喃喃念道。
*
薛神医和陶启明赶忙炼制蛊毒的解药,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谁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两日后,陶启明从姜府后门悄悄走进来,理由是给大小姐诊脉。
姜静姝让人把他迎进来。
陶启明刚踏进房间的门,姜静姝就安耐不住,起身焦急询问,“怎样了?”
陶启明摇摇头,“还没有炼制出来。”
“原来是这样……”姜静姝有些失望,脸色变黯淡,随后她勉强笑了笑,“是我急躁了,这解药也不是一两日就能炼制出来的。”
“姜姑娘……”陶启明欲言又止。
“要取血吗?”
姜静姝抬起脸,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她服用仙兰株果成为药人,就是为了提供鲜血。
陶启明点了点头,神色不忍。
“好。”姜静姝大大方方坐下来,伸出手,之前的伤口还没有愈合,缠着纱布。她将纱布解开,露出狰狞的伤口。
陶启明看了眼她白皙掌心的伤口,眉头一皱,“要不换只手吧?”
“不。”姜静姝摇头,“这个时候要是增添伤口的话,只会让人起疑,就取这一处的血吧。”
她不想让人担心。
而且舅舅为人精明,一眼就能看透她,不能再让舅舅起疑了。
“好吧。”陶启明坐到姜静姝的对面,从木箱子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小心翼翼在火上烤过,之后比划到姜静姝的掌心伤口上。
要动手时,有了迟疑,动作微微发颤。
姜静姝看出了他的犹豫,便宽慰着他,“我无事。”
陶启明咬了咬牙,匕首划过细嫩的掌心,原本愈合一点的伤口再次划开,流出鲜红的血。
姜静姝痛的拧眉,但一声未吭。
接完两瓷瓶的血,她脸色发白,嘴唇失去血色,微微发抖。
“可以了。”陶启明急忙给她上药止血,她的手冰冷,如同冬日的寒冰一样。“姜姑娘,你没事吧?”
“嗯。”
姜静姝的手微微发抖,她将手收回来,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陶启明张了张口,看到她的脸,欲言又止。
怎么可能没事呢。
那可是生生划开伤口取血,肯定非常痛。
“姜姑娘,这次一定会炼制出解药的,一定会的……”陶启明看着姜静姝真挚开口,握着瓷瓶的手,似乎都觉得滚烫。
“好。”姜静姝微微一笑。
陶启明匆忙离开。
姜静姝看了眼手上的缠绕的纱布,深吸一口气,呼吸发颤。伤口在隐隐作痛,本来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更加生疼。
她的目光深邃,盯着伤口,喃喃自语,“不论取多少血都可以,一定要炼制出解药……”
*
宁府。
宁夫人内心惶惶不安,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派人去盯着姜府,姜府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只是那个该死的陶大夫进出了两次,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样。
不过……为何心里会这么不安呢。
太安静了!
对,姜府实在是太安静了!
姜静姝他们知道了蛊毒的事情,千辛万苦去请薛神医,为何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仙兰草被烧毁,他们就放弃了吗?
宁夫人喃喃自语,眯起了眼,“古怪,他们肯定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有什么可古怪的?”
南越公主走进来,瞥了一眼宁夫人。
宁夫人看向南越公主,“能解开蛊毒的药草只有仙兰草吗?没有别的什么?”
“对,只有仙兰草。”南越公主勾了勾唇角,语气笃定。
“只有仙兰草才能解开蛊毒,其他的,不论费尽什么心机,都无法解开!如今仙兰草已经被我烧毁,这世上无人能解宁洛七的蛊毒。”
“……”宁夫人没有回答。
虽然南越公主肯定世上无人能解蛊毒,但不知为何,她隐隐感到不安。
姜静姝,薛神医……依旧是个隐患,必须铲除。
他们知道蛊毒的秘密,要是传出去,虽没有确切证据,但依旧会对宁府的名声产生影响,到时候也会影响到他们的大计。
“宁夫人,别在这种小事上费心思了,有时间就多想想如何才能让宁洛七坐上皇位吧。等他成为皇上,到时候想杀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南越公主冷冷笑着,看向宁夫人。
宁夫人沉默,这倒也是,只有宁洛七做上皇位,他们的大计才能继续实行。
“到时候可别忘了,皇位之位是我的。”
南越公主勾起唇角,露出笑容。
宁夫人也笑了笑,转过脸喝茶的时候,笑容一下子变冷,眼底深处闪过讥讽。
门外。
丫鬟屏住呼吸,听屋子里的话。
偷听完后急急忙忙转身,回大少爷的院子。
“大少爷,大少爷!”雀儿跑进屋子,呼吸粗重,拍拍心口。
宁风已从昏迷中醒来,捡回了一条命,只是身子骨比以前还要更差了些,时不时咳嗽吐血。
宁风虚弱的咳嗽两声,脸色苍白如纸,“听到些什么了吗?”
雀儿摇摇头,“奴婢没有听到关于二少爷病情的消息,不过……奴婢听到了一些话。”
“什么话?”
“这……”雀儿吞咽口水,神色惶恐,身体忍不住发抖,“奴婢听到大夫人和南越公主在说,要让二少爷得到皇位……”
宁风猛地抬起脸,看向雀儿。
雀儿惊魂未定,到现在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宁风握住拳头,脑海里思绪复杂,想了又想,随后沉声道:“此事不要传出去。”
“是。”雀儿顺从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