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气氛如同千年寒冰，让人脊背发凉，忍不住发颤。
在百里夜华的心里，奎木竺一直是慵慵懒懒的，脾气温和有礼，为人安安静静，是好说话的盟友。
但是现在气势转变，温和的人脸色冰冷，浑身透着冷意，像是一把利剑。
百里夜华被奎木竺的气势镇住，心口颤了两下。
奎木竺眯着眼，暗紫色的眸子透着一股冷色，他拿出帕子缓慢擦着手，道：“殿下莫不是把我当成傻子，哄骗我出兵？”
“没有没有！”百里夜华立刻反驳，神色慌张。
他可没有骗奎木竺的意思，要不是有奎木竺的扶持，他不可能走到今日。
开封国虽是小国，但武器精良，不同于皇朝的弓弩，威力更大，足矣以一敌百。要是真的跟开封国打起来，绝对占不到好处。
百里夜华跟奎木竺联手，一是为了借助他的力量夺位，二是为了日后着想，想跟开封国建立良好交往。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肯定会帮你找出那个人！只是现在情况危急，再不出兵造反，恐怕形势对我不利……找人还需一些时日，等找到了人后再出兵，就晚了！”百里夜华话语急躁，腚下如同火烧一样，坐立不安。
“我对天发誓，一定会帮你找出那个人……现在你先借兵给我，解决燃眉之急。”
百里夜华请求的目光看着奎木竺，内心忐忑，生怕奎木竺不借兵给他。
奎木竺软硬不吃，冷笑了一声，“口说无凭，总不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借兵给你吧。”
“我可以立字据！”百里夜华当即开口，又道：“或者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除了找人这一点。”
“字据……”奎木竺的目光扫过桌面上洒落的茶水，“字据是无用之物，用水一湿就坏了，到时候你不认账，我该去哪里讨债？”
“我……”百里夜华刚想解释。
奎木竺忽而一笑，笑容看起来冰冷，没有一点温度，“殿下说我想做什么，都可以答应是吧？”
百里夜华看到事情有转机，立刻点头，“对！不论你要求什么，我都会去照做，只要你肯借兵给我……你放心，等我起兵谋反成功，我肯定会帮你找那个人……就算是一具尸骨，也会给你带回来！”
他内心迫切，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不敢撒手。
奎木竺的一言一语，就能决定他的未来，是荣华富贵，还是成为臭水沟里的老鼠，全在奎木竺的一念之间。
提要求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奎木竺别无所求。
现在找人是来不及了，必须用别的手段拉拢住他才行。
在百里夜华的注视下，奎木竺的笑容完全展开，“好，那么就将十三公主送来。”
百里夜华刚想一口应下，听到奎木竺的话，脑子像是卡住，“你，你说什么？”十三公主是他的亲妹妹百里月，奎木竺竟然要他奉上他的妹妹？
奎木竺手指敲了敲桌面，“将来你我两国联手，最稳固的方法就是和亲，十三公主是殿下你的亲妹妹，更是亲上加亲。”
“现在只是把情况提前了而已，你把十三公主送来，我借兵给你。”
奎木竺的话语没有任何玩笑之意，眼底深处冰冷。
百里夜华腾的起身，差点弄翻茶桌，“不行！”
“为何不行？”
“月儿不行！我怎么能把月儿交给你？”百里夜华怒火中烧，几乎不暇思索就回绝了奎木竺。
母亲和月儿是他唯一挂念的亲人，就算自己出事，也不想让她们受到牵扯。
他怎么能把月儿送给奎木竺，把她推入火坑中？
“王子不要拿月儿开玩笑！我绝不会把月儿送过去的！”百里夜华脸色冰寒，要不是他还有求于人，现在这时早就甩袖走人了。
奎木竺轻笑，笑声中满是讥讽，“让找个人，你说时日不多，提议和亲，你不舍得十三公主送过来……殿下，你是不是在戏弄我？”
奎木竺的一句句逼问，让百里夜华手无足措。
他确实什么都能答应，但是月儿不行，只要一想到把月儿送过去，他就心如刀割，怒火忍不住升腾。
“不不……只是……月儿不行！月儿是我的亲妹妹，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只有她绝对不行！”
百里夜华语气坚定，关于在百里月的事情上绝不退让。
奎木竺目光深沉，盯着百里夜华，他的目光让人后背发寒，忍不住颤抖。
百里夜华的气势弱了下来，内心不安。
下一刻奎木竺笑了，“看来我找对殿下的软肋了。这样一来，就更要与十三公主联姻了，只有这样，殿下才不会背叛我。”
“殿下放心，我绝不会苛待公主殿下，公主可是我们两国之间友好的证明，我会好好善待。”
“王子！”百里夜华打断奎木竺的话，不想再听下去。“不行，此事绝无可能！还请王子提别的条件，就算要我赴汤蹈火，我也可以答应，唯独月儿不行！”
“十三公主可有婚配？”
“……不曾。”
“那不就行了，这有什么可为难的？”奎木竺漫不经心道。
“……”
百里夜华气得说不出话，要他送出月儿，只要一想，就觉得恼怒。
这是在羞辱他，把他的脸面扔到地上踩。
奎木竺冷笑，道：“这是上哪儿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帮了殿下这么多，殿下自然也要付出一点诚意。要么找到那个人带到我面前，要么把十三公主送过来，该怎么选，就看殿下的意思了。”
“奎木竺！”百里夜华恼的直呼其名。
“殿下，时日不多了，可要好好考虑啊。”
奎木竺也是动了怒意，他们之间可是合作关系，百里夜华却推三阻四的，只想占好处，不想付出。
呵，哪儿有这种好事。
百里夜华脸色难看，紧紧攥住拳头，压制着心头恼怒。“王子，我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今日我若是把亲妹妹送了出去，来日就能背叛王子，王子敢相信背信弃义的人吗？”
“还请王子换个条件……”
百里夜华低声下气开口，希望奎木竺换个条件，他需要奎木竺的兵马，但是让他用百里月换，此事绝无可能。
“滚。”
安安静静的环境里，奎木竺猛地拍桌，桌上的茶杯炸裂碎片四射。
门外护卫听到响声，脸色一变，就要提刀冲进去。
貌美的婢女笑意盈盈挡在门口，柔声道：“主子没有吩咐，下人不得擅闯。你听到你主子喊你了吗？”
护卫脸色变了又变，拿不定主意，主子确实说过，没有他的命令不得擅闯进来，但是方才屋子里发出响声，他怕主子有危险。
护卫内心纠结，紧紧握住腰间的刀柄，不知道要不要闯进去。
貌美婢女站在门口，轻淡的笑，她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但身上隐隐约约透着凌厉气息，是个练家子，要是跟护卫打起来，武功不分秋色。
两人僵持的时候，房间的门豁然打开。
百里夜华怒气腾腾走出，眼睛猩红，呼吸不稳。
“大人……”护卫看着百里夜华脸色，确认他身上无伤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走！”百里夜华冷声道。
“是。”护卫跟在百里夜华身后，快步走出去。
两人离开，远远屋子里传来奎木竺的声音，“等殿下想通了，再来寻我吧。”
百里夜华的脚步没有停顿，听到奎木竺的话语后，更加怒气腾腾起来。
走出客栈后，迅速钻进马车，护卫询问，“大人，是要回哪儿？”
百里夜华沉默不语，脸色难看，他现在在京城如同过街老鼠，无法出现在世人面前，要是被抓住，等待他的就是处死。
要回哪儿？他已经没有府邸了，还能回哪里。
要是谋反掌控了天下，这里全部都是他的！
百里夜华脸色阴沉，过了一段东躲西藏的日子，心里渐渐扭曲，他都觉得自己不是正常人了。被亲生父亲追杀，整天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怎么可能保持心平气和？
“我不能死，我绝不能死……”
“这个天下是我的！”
百里夜华掀开车帘，看了眼客栈，眼底阴霾。
过了一会儿，将帘子放下，冷声道：“走吧。”
*
客栈里。
貌美婢女走进屋子，看到桌上碎裂的茶杯，担忧问道：“大人，有没有受伤？”
“无事。”
婢女立刻收拾茶杯碎片，擦干净水渍。
随后又煮了一壶新的茶送进去，给奎木竺倒了一杯。
奎木竺端起茶杯把玩，没有要喝的意思，目光阴冷，身上的冷意没有掩饰。
婢女多年跟在奎木竺身边，知道他心情不佳，柔声道：“皇朝的皇子实在太可恨了，只求大人办事，自己不想付出！”
“呵。”奎木竺轻声冷笑，“世人都是如此，趋利避害，不想付出只想收获。”
“大人，既然如此，要不要换个合作对象？其他皇子可要比这位落魄的四皇子有用多了。”婢女眼睛眨了眨，开口道。
“是啊……”奎木竺饮了一口茶，“是该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