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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通知唐门榜上有名的是同在姑苏,依附于段家的一个小门派。紧接着,恭贺之声纷至沓来。想要拍段唐两家马屁的人络绎不绝,几乎踩平唐门的门槛。
而对于他们的礼物,叶策照单全收。
唐淮月不在,与人周旋的事全落在他身上。无非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舞着袖子,四面逢源。
“哪里哪里。”
“同喜同喜。”
“客气客气。”
“回见回见。”
以上,是叶策这些天里重复最多的词句。
而唐淮星完全是甩手掌柜,只要在樱花林里练剑即可。失去三感,令他更加警觉,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钻研剑道,进步神速。
先前乱了好一阵子的心,也因封玄谱开封而尘埃落定。这是否代表上天也已承认叶策的身份——他今生是唐门的人,永远会留在唐门?
一想到这无限可能,他出剑更是坚定。
“西轰!西轰!大事不好啦!”
圆圆脸弟子大惊小怪的声音由远及近。
唐淮星收招,问:“何事?”
“叶几——”他只说了两个字,眼前刮过一阵风,白衣剑客就没影了。
唐门客厅。
“唐心去把结界放下来,今天不见客了!”叶策捂住眼睛,摸索着坐到椅子上,嘶了一声,骂道:“云倾楼真他妈恶毒!下次见他,一定骂他!”
唐宝冷哼着说风凉话,“你这是掉钱眼里栽了吧!我说什么来着?唐门自从开山立派以来,一直两袖清风,从不贪污腐败。你看看,你看看!才收了几天的礼,还没焐热,眼睛就瞎了!”
唐心从外头回来,听见这话,眉头一皱,“唐宝!你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哼!不听汤包言,吃亏在眼前!”
叶策紧闭的双眼不断地流下血来,用手指试着轻轻触碰眼皮,一阵锥心刺痛。
“卧槽。真JB疼!你们别告诉唐三啊!马上要昆仑试炼了,让他安心练剑。只要你们配合我,我还能装几天正常人!”
“晚了。”唐宝看向门外,“来了。”
叶策立刻噤声,抬起袖子盖住脸。
唐宝翻个白眼, “师兄又看不见,你遮什么?”
说的也是……叶策讪讪地放下手。
小弟子自发让开道,容唐淮星走近。他在不远处停下,问:“谁做的?”
虽然看不见、嗅不到,但他还有一只耳朵能听见——叶策瞎了。
一股难以自持的愤怒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在奔涌的血液里鼓噪叫嚣,令他几乎握碎手中的剑柄。
他紧紧抿着嘴唇,死死克制着。
叶策轻描淡写地笑:“欸,也怪我活该!”
今早云山前来贺喜,似乎为了讽刺叶策贪得无厌,他们省去做表面功夫,直接送了一箱真金白银。叶策嘴贱问了一句,“纯不纯啊?掺水了吧。”
那修士笑着回了一句,“真金不怕火炼。您可以自己检测。”
然后叶策就叫人拿来火盆,把金子丢进去。砰的一下炸开花,猝不及防地溅上他的眼睛,一阵火辣辣的痛楚过后,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草他妈的,钱里有毒!
回头再去寻那修士,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小弟子们听了都义愤填膺,吵着嚷着要上云山算账!
叶策挥挥手,“都冷静些。我现在寻思着,哪有这么蠢的?云山正大光明地寻衅唐门,是云倾楼疯了,还是他不想活了?”
唐心:“你的意思是,这人害你,故意嫁祸给云山,想挑起两家纷争?”
唐宝:“说不定就是他疯了呢!他那个狗脾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不是老早看唐门不爽了吗?”
叶策:“有八卦?”
唐心解释道:“云山原本琴剑双修。但传到云倾楼这一脉,似乎拿不起剑了。他年幼时曾来唐门学习。老宗主说他不是修剑的料子,还不如好好修琴。他很生气,回云山后,发誓一定要在剑道造诣上超过唐门。”
叶策拍手笑道:“这样!难怪。他看起来就心高气傲的,一旦被人否决,就得寻死觅活了!”
唐宝嘲讽:“你还笑得出来!早上还是双秀呢,下午就成笑话了!”
叶策十八岁,唐淮星二十岁,两人都是少年英侠,后起之秀。天榜开封后,修真界的人给他们取了一个响当当的称号叫“唐门双秀”。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刚刚荣登封玄谱榜眼的叶策瞎了,消息不胫而走。
前几天上门的客人是来溜须拍马的,后几天来的就是看热闹的。他们见面恭维“唐门双秀,风采卓然”,出了门啐道“唐门双瞎,残废本废”!
其实叶策过得未必是他们所想象的不好。
前些日子他都蒙着眼睛练剑、走路,基本适应了看不见的生活。现在瞎了,倒也还行。他和唐淮星并肩坐在花树下,笑着说:“我是不是特别有先见之明?”
唐淮星沉默许久,才“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