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问过别的目击者,姑姑你就听信了方肃的片面之词?”
安颜话音落下后,她倏地一愣,想到当时安瑾还在念书,根本涉世未深,方肃又是安家的管家,在她孤苦无依的时候,她肯定会选择相信方肃。
“方肃就是趁着姑姑你最无助的时候,趁虚而入,取得了姑姑的信任。”
“那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而且如果不是方肃,我们两人根本无法相见。”
“我不知道方肃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够威胁的人,他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已经不配为人了!当时你们要用我威胁赫筠深,所以我们两个人相见是必然的事情,而且我们长得这么像,姑姑肯定会怀疑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侄女啊!他方肃肯定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告诉姑姑找到我这个侄女,在姑姑这里也能多取得一份功劳和信任。”
安颜的话再次引起了安瑾的深思。
“这些年来,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方肃的身上分明就是疑点重重,当年安家除了我们真的连一个幸存者和目击者都没有吗?我一直都很相信方肃,但是现在,我不得不对他起疑。”
“现在姑姑所拥有的一切,是你用这二十多年的青春,甚至是痛苦和不堪换来的,他方肃这些年除了一个劲怂恿姑姑报仇之外,还做了什么对姑姑和安家有益的事情呢?”
安颜的话一次又一次捶打进了安瑾的内心深处,安瑾的拳头一点一点的攥紧,表情也越发的凝重起来。
“单单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可疑了!姑姑,你不相信赫筠深奶奶的话,不相信赫家,甚至不相信这份合同,这都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去着手调查,调查安家被灭门的真正原因,让这桩悬案得到告破,但是你也不能完全相信方肃的片面之词,他要杀我啊,姑姑!”
安瑾的神情微变,回想着这二十多年来方肃的所作所为,她冷静下来后静静沉思着,表情越发的严肃起来。
窗外天色渐暗,窗帘被晚风吹动着,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的平静,但是这室内的气氛却是凝重到了极点。
“我太糊涂了……”安瑾喃喃出声,“这些年来,我只是一味的想要报仇,我真的是被仇恨冲昏了头,仇恨就是毒品,当它开始侵蚀我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复当年模样了……我怎么可以不相信凤樊,我怎么可以不相信他呢……”
安瑾这些年来竖起的堡垒,在这一瞬间垮塌,她所有的坚强一下子被击碎,她掩面哭泣着,眼泪顺着她手指指缝滑落而下。
安颜看着眼前的安瑾,其实她心里知道,安瑾精明游走在男人和商界之间二十多年,合同的真假,她一眼便能看出。
当这份具有法律效益的合同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相信安家的灭门和赫家没有关系,甚至开始相信她这二十多年来生活在方肃的谎言和欺骗之中,只是她还需要时间去承认、接受这一切。
安颜看着眼前如此伤心的安瑾,她能做的只有伸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姑姑。
凤樊。
她知道这个男人对于安瑾的重要性,她也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姑姑仍然爱着这个名字独特的男人。
只是他们错过了,二十多年过去了,雪山下的花海开了又开,但却再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安瑾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那个睿智聪慧的她仿佛又活了过来。
她伸手握住了安颜的双肩,而后迅速打开一侧的抽屉将一把锃亮的手枪塞到了安颜的口袋内。
“你赶快走。”
“走?”安颜一愣,“姑姑,我这次铤而走险的来找你,就是担心你的安全,要走我们一起走!”
安瑾摇头,“我们要是一起走了,一定会引起方肃的怀疑。这是因为我的愚蠢犯下来的错,我必须要解决。”
“解决?姑姑,你要怎么解决?你势单力薄、孤军作战吗?方肃这样残忍的人连自己的女儿都下得去手,更何况是对姑姑你?”安颜是真的很担心她的安全。
“现在我的处境还是安全的,但你就不一样了,他毒哑了你,又要杀你,你留在这里和身处在蛇窟有什么区别?”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姑姑你不走,我也不会走的。”安颜很执拗,安瑾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她不能让她的亲人受到伤害。
“你听姑姑说,如果我们家出事和方肃有关系,那么这二十多年来,我都是被他所利用的那一个,他要利用我铲除赫家,在他的目的没有得逞之前,我是安全的。”
“那么在目的得逞之后呢?姑姑你得多危险啊?”
“起码现在我安全的,而你不是,我安排车辆马上送你离开,你去找赫筠深,姑姑知道你很喜欢他,他是你拿生命爱着的男人,你这次铤而走险不仅仅是为了姑姑,也是为了他对吗?”
安颜点头,将心中真实的想法告知安瑾,“我是想证明赫家的清白,但我也想过,如果姑姑不相信我说的话,那我就留在姑姑身边,一来可以保护你的安全,而且我在你身边,方肃暂时也不敢动我,二来如果方肃再有针对赫家的计划,我也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安瑾完全可以理解,安颜那样爱着赫筠深,想要保护他根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就像她也想拿生命去保护凤樊一样,可是现在却没有这个机会了。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会不顾一切的护着你,你是我哥哥的希望,你也是安家的希望,你不能有事。我现在就给你安排车,你马上去找赫筠深。”
安颜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她只能伸手抓住了安瑾的手臂,朝着她摇了摇头。
她刚刚已经表明她的立场了,安瑾不走,她也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