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芬奇名画《最后的晚餐》画的就是耶稣和他的十二门徒。
在那次晚宴上,耶稣告诉十二门徒,他们之间有一个人收了祭司长的三十块,将自己的行踪出卖,自己马上就会被祭司长抓住,处以极刑。
而那个将耶稣出卖的,就是他的门徒最闻名的一个犹大。
如果说画家瑞奇策划了这场大火,那么身份为犹大的那个人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盛开想了想,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谁是背叛者?
庄寒一愣,而后缓缓摇了摇头。
他们现在掌握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单知道1890年发生的那场大火,不知道大火发生的具体原因;不知道在1890年的奥维尔小镇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在顷刻之间于火焰里化为灰烬;更不知道画家与他的五位好友,到底是谁背叛了谁。
身后的火焰愈发逼近,在一片窒息的寂静中,闻人逍说:
我们大概忽略了一个问题。
陈慧的头发被火苗燎没了半截,气急败坏地骂道:
你说话能不要这么磨磨唧唧的吗?
闻人逍不在意地温和一笑,敛去眼底的锋芒,继续说道:
我们是怎么来的?
盛开抬起头,与闻人逍对视了一眼,而后眼睛蓦然一亮。
旁边的小姑娘庄寒似乎也领略到了闻人逍的意思,寒丝丝的眼神里爬上了少有的兴奋:
正因为我们是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所以我们也可以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方法出去!
而启用这种方法的契机似乎就是画家。
盛开轻轻笑开。
他想起在来到这里之前,闻人逍恰巧触发了关于任务的提示,这些提示里,除开必定会有的逃出密室,剩下的,只有一条。
找到画家。
不管有没有犹大,也不管犹大到底是谁,他们目前的首要目的,只是找到画家而已。
怎么找?
碍于楼层间互不相通,那个时候,他们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密室里到底存在着多少人。
就跟狼人杀游戏一样,如果玩家互不见面,这个游戏是不可能继续进行下去的。
所以天幕才会自动修补这个bug,比如,将互不相识的六人拉到同一个位面,也就是这个宴会厅里。
但在此之前,他们几个人必定需要跟闻人逍一样,触发了找到画家的任务,才能一齐进入这个位面。
不过从刚才的表现来看,似乎没有一个人说实话。
六个被审核者当中,自始至终保持诚实的,竟然只有曾经的榜一大佬闻人逍。
几人脸色都闪过了一丝不自在。
盛开说:
意思是我们只需要说出谁是画家,就可以离开这个宴会厅了?
可分析到这里,似乎又来到了另一个瓶颈。
画家在哪里?
画家又是谁?
思绪纷乱至此,而后戛然而止。
可身后猎猎的火焰并不会。
第11章 人体画展(7)
叮!
c0002号已被选定为耶稣卡持有者,请于三分钟内选定画家,倒计时开始。
正愁眉不展的众人,被一阵持续的电子音惊起。
这次的声音不再是那种喑哑的机械声,天幕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无疑表露出一种邪恶的愉悦感。
在迫切的倒计时声中,长桌上的物体开始变幻刚才精致的木桌像被烈火吞噬一般,从桌角至中央一路蔓延出一道灰败的色彩,各色摆盘尽数碎裂,而后又渐渐凝聚在一起,成了六张手掌大小的卡片,而长桌中央,摆放着一块金色的托盘,被一道浅浅的蓝光笼罩在其中。
火焰却仍猎猎逼近。
沈修率先叫道:
谁是0002号!
盛开眯眼间,已有人飞快地揭开了自己面前的卡片,从众人变幻莫测的脸色中,盛开瞥见了最显眼的一个。
庄寒。
这个女生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四周是张牙舞爪的烈火,但她目光泛空,只盯着虚空的某一点,似乎在走神,连突然出现的卡片都没能分得她的一个眼神。
盛开想了想,还是决定认下这个0002号,可他还没张嘴,就被闻人逍抢在了前面:
谁都有可能是0002号,我们的身份卡在密室里是冻结的,没有信号网,就不可能确认他人的真实身份。
谁抽到了耶稣卡并不重要。
庄寒也抬起头,收起了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冷冷淡淡地说,现在我们都在一条桥上,找到画家才是共同的目标。
闻人逍点点头:
也是,说不定这个0002号还能带着我们早点出密室。
而在一旁沉默很久的陈慧,突然间爆发般崩溃地喊道:
怎么可能!
0002号抽到了耶稣卡,已经比我们拥有优势了,他只会利用这个优势让我们全部死在这里!
闻人逍目光如电,澄绿的瞳孔像是暗夜里敏捷的掠食者,瞬间擒住陈慧:
你知道什么是耶稣卡?
陈慧瞳孔微张。
也许是闻人逍的眼神太过吓人,这个从进入宴会厅开始就十分暴躁张扬的妇人,在此时竟然显得瑟缩无比。
她其实并非是从失乐园之外的世界直接来到这个宴会厅的,她也并非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她撒了谎。
她记得心脏病发时的痛苦感受,后背和四肢像是被人用钝器狠狠击打,然后脸部和下巴也开始抽痛,最后在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中,逐渐失去了对世界的感知。
她不想死,死亡是灵魂在世间的消亡,感知随着肉体的湮灭飘洒在万千星辰中,再无回转。
权势、金钱、利益,在死亡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当她知道失乐园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时候,几乎瞬间就被灭顶的狂喜所淹没。
什么合作,什么资源共享,她找到的就是她的,这个密室里所有的人都会是她的竞争对手,她要去往伊甸园,就必须狠下心,又怎么可能愿意将线索拱手相让。
可此时此刻,闻人逍正不带任何感情地盯着她。
陈慧丝毫不怀疑,如果她不说出自己得到的线索,眼前这个人能在这里就直接弄死她。
她想不通一个外表如此温和的人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在众人或探究或警惕的视线中,陈慧抽泣了两声,不甘地讲出了实情。
陈慧一入密室,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浴缸里,头部还缠了一层厚厚的浴巾。
那时她懵懵懂懂,睁开眼就看见了一浴缸的血,登时吓得半死,尖叫着想要爬出来。
可血液粘稠,浴缸表面又是顺滑的陶瓷,陈慧挣扎了两下,还是滑到了缸底,惊恐之下只好不管不顾地抓向身边的东西,连扯带拽才从浴缸里爬了出来。
怎奈不知是浴缸没有固定,还是陈慧太重,在爬出的一瞬间,载满血水的浴缸随着陈慧一同侧翻了出去。
血液张牙舞爪爬了一地,而后渐渐体力不支,露出了掩在红色身躯下的牛皮纸。
陈慧:
那张牛皮纸上,写的就是关于耶稣卡的信息:
耶稣是神的儿子,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盛开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
原来这个密室的设计者是个基督教徒?
庄寒也对此嗤之以鼻:
宗教只是一种虚无的精神寄托,人类文明发展至今,靠的绝不可能是普罗米修斯盗来的火。
沈修脸色几经变幻,视线在盛开脸上一掠而过,问坐在闻人逍右手边的陈慧:
可这句话也并没有说明耶稣卡的作用。
简单呗。
盛开向椅背上懒懒一靠,这个密室的设计者大概热衷于狼人杀,本来好好一个密室逃脱游戏非要加上桌面卡牌,搞得神乎其神。
耶稣卡,应该就是夜里能够睁眼的预言家,或者
他顿了顿,嘴角勾着一丝笑,当选警长的狼。
既然是狼人杀,照此情此景来看,他们六个人中,阵营最少也是两个。
而墙上的那副《最后的晚餐》中,阵营却有三个作为狼牌的犹大,作为神牌的耶稣,以及普通村民门徒这个也许与找到画家有关,盛开想。
目前为止,在没有事实依据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猜测,1890年奥维尔小镇的那场大火是画家瑞奇放的。
如果瑞奇生还,嫌疑度就直线上升。
可如果,逃出来的不是瑞奇呢?
盛开想起之前追赶他们的那个血人,如果有人伪装成瑞奇,在假象上叠一个假象,那么事实似乎就更难参透了。
画家
到底是谁?
现在应该还有一些重要线索没找到,但天幕似乎特别心急,火急火燎地把就他们像小鸡崽似的绑在一起共存亡。
沈修虽然对密室狂热了点儿,但他那副怕死的样子做不了假,可以暂且放在一边;闻人逍应该不是,如果他是画家,这群人可以直接不用玩了;剩下的,就是徐知风、庄寒和陈慧。
之所以把陈慧也纳入嫌疑,是因为盛开觉得,画家瑞奇也许有可能是个女性。
在红色楼层的时候,盛开和徐知风在房间里找到了属于瑞奇的笔记本,那么很有可能那个房间就是属于他的。
可是,盛开清楚地记得,那个房间的布置,分明是属于一个少女的。
庄寒自始至终的表现都十分镇定,给人的感觉就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而徐知风
如果不是性别原因,盛开也许直接就锁定他了。
盛开思绪转得飞快,但时间却只过了一瞬。
随着盛开的话音落下,宴会厅中如影随形的倒计时声突然间加快了频率,刺耳的滴滴滴声在每个人的耳边叫嚣着,而后犹如硬物断裂般,咔嚓一声,戛然而止。
随即,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再次响起:
倒计时,一分钟。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了下去。
而许久未作声的徐知风,后背的衣服被近在咫尺的火舌燎得没了半边,却没知觉般,拉着左手边的陈慧,小声问道:
你醒来的那个房间里,除了浴缸还有什么?
陈慧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想了下:
有一个匕首,浴缸旁边还有一个木箱。
徐知风神色略显焦急,将陈慧的衣袖上下拉扯了两下:
你在哪个楼层?
白色
你干什么!
陈慧一把将自己的衣袖从徐知风手中拉回来,顺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再抬头时,却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他俩。
天幕的声音恰时响起:
倒计时,三十秒。
陈慧不自在地吞了口唾沫,一边的徐知风絮絮叨叨,小声着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而坐在对面的庄寒,视线冷冷地落在徐知风的身上,在众人都毫无头绪的时候,神奇般地与徐知风说出了同样的四个字。
两人声音重叠,与热切的火焰一同盘旋至宴会厅天顶。
《马拉之死》天幕机械的声音似乎笑了一下,但又仿佛是错觉。
倒计时,二十秒。
盛开翻开桌前的卡片,摊开在众人眼前,巴掌大的卡片上,绘着一柄闪烁着金光的银白十字架。
他没有去管心思各异的众人,只是远远地凝视着闻人逍,轻声道:
我是0002号,盛开。
倒计时,十秒。
盛开骨节分明的两指像是一件精雕的艺术品,他捻起了卡片朝远处轻轻一扔,长桌中央金色托盘周围的蓝色光芒,像是森森鬼火,瞬间将卡片焚烧殆尽。
宴会厅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沥的大雨,风声狂啸,雷电轰鸣。
三。
已蔓延至桌边的火焰,像是察觉到天敌将至,瑟缩地往后退了几米,热度陡降。
二。
盛开看到闻人逍的澄澈的瞳孔有水色一闪而过,他无声地张了张嘴,说的是:
画家就是
一。
轰隆一声,盛开的声音与雷声一齐,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冲刷远去。
而宴会厅中的大火,也不甘地挣扎了半晌,才虚弱地呻吟两声,逐渐归于沉寂。
※※※※※※※※※※※※※※※※※※※※《马拉之死》是一个伏笔~
第12章 人体画展(8)
一切都像是在虚无中倒退。
火焰炙烤的热度被一场大雨驱赶而去,盛开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再次站在红色楼层的楼梯间内。
一切如常,只不见徐知风。
闻人逍似乎回来得比盛开早些,此时正蹲在楼梯角,背对着盛开。
盛开微微侧过头,一眼看见闻人逍劲瘦的腰身,眼底便有不自觉的暗沉翻涌。
正在这时,闻人逍站起身,轻轻说了一声:
嗯?
盛开目光微闪:
怎么?
闻人逍不言,长腿一伸,几步走上了楼梯,最后在最高处停下了脚步。
盛开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上去。
大约几个小时前,血人将他们三人追赶至楼梯的拐角处,然后遇上了彭罗斯阶梯。
可此刻盛开站在楼梯的最高处,看着眼前陡然出现的暗色断层,视线微沉。
那无穷无尽循环的阶梯,此时却突然有了尽头。
闻人逍解释道:
可能是扭曲的时空回到了正轨。
盛开想了想,说:
宴会厅所在的地方,是否就属于那段扭曲的空间?
可能吧。
闻人逍笑了笑,转身间对上了盛开的眼。
盛开的五官不像闻人逍,有一双温柔的水色眼睛中和冷感。
前者有一双沉寂如潭的栗色瞳孔,衬得他齐肩长发下精致的五官略显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