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禾翻了个身,背对着动静的来源方向。
额头突然一凉,一双宽大的手贴了上来,随后感受到了一丝冰冰凉凉滑滑的触感。
梦里有一汪寂静的潭水,仿佛蓝色花纹的丝绸从天边铺陈而来,在他的身上流泻。他的肝胆皆是冰雪的赤子状态。
再次醒来时,仍是头重脚轻。闭着眼伸手摸索了一阵,没有摸到印象中习以为常放在左侧的手机。
反倒是摸到了什么硬硬凉凉的东西。
不对!晏禾猛然睁开眼睛,一摞数学教辅用书堆在床边的柜子上。大脑迅速回血,昨日的记忆一点一点堆砌起来。
整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乾坤大挪移,从床头睡到了床尾不说,睡裤退的干净,双腿夹着一个枕头,床单限制级的皱皱巴巴。
他纵身一跃,迅速清理现场。
顾泽站在门口,看着他连滚带爬的捡起被他揣在地上的毯子,顶着鸡窝穿着三角裤衩急匆匆的摆好枕头被子,拉平床单。
做完这一切,他满意的看着杰作,整个人放轻松地舒了口气,拍拍胸口自言自语:“还好,还好。”
顾泽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些,轻咳一声。
不远处的男人果真像惊弓之鸟,一脸受惊的回过头,尴尬的挠着头:“顾、顾老师,早。。”
顾泽笑着点点头:“早。”
“现在几点了?”男人的神情十分不自然,边问边弯下腰光着脚找拖鞋。
“十二点半。”
“啊?”晏禾错愕的抬起头。他明明定的是七点钟的手机闹铃。
“三节网络课已经上完了。”顾泽平静地阐述着一个事实。
一阵凉意窜上脊背。操蛋的,逃网络课就这么被抓了个现行。
世上最危险的事情莫过于把闹铃掐掉后又闭上了眼睛。
这是当前人类唯一可实行的穿越方法,闭眼的5秒钟就能抵达5小时后的未来。
他觉得扎心。
冬天的衣服不容易干。
顾泽挑了一身适合他的衣服,让他换上。
卡其色的毛衣摸上去很舒服,穿上后才让晏禾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
他184的个子,顾泽也只比他略高了几厘米,可这衣服到了他身上,却显得宽大。裤腿也多出了一小节,尤其是裤(*)裆儿那里,松松软软的耷拉在身上。
进行了一些正当联想后,晏禾受到了冲击。
吃过午饭后,顾泽坐在沙发上校对着今日的网络课班级签到情况。
晏禾忐忑不安的坐在桌前,一时不知应该告辞,还是厚颜无耻的留下来再来一顿晚饭。万一晚上北风那个飘,就又可以顺理成章的留宿一晚。
内心的小人正打着架,突然听到顾泽问:“对了,辛姚是和你一个寝室的吗?”
还好不是问的“对了,你怎么还没走”,晏禾“嗯”了下,不动声色的问:“怎么了?”
辛姚是他们寝室最后一位成员。据说身体欠佳,所以晚入学了一个月。
高二上半学期过去,班里的男生早已分为了三个固定的阵营。
以钱子昂为首的社会老哥们,还有一些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三好学生们。辛姚显然不属于这两类中的任何一个。
因为他既不社会,成绩也从天南烂到地北。
恰恰是晏禾最不齿的类型。表面上装的比一般人更刻苦,私下和尚念经有口无心。为人性格也很怪异。
好在辛姚不会惹是生非,对他们的违规违纪打架斗殴也全当看不见。所以和他并没有什么过节。反而是钱子昂和李沐表现出了极度的厌恶,送之外号“耍酷”。
他至今都不知道这扑面而来一股浓郁土味气息的外号是怎么来的。
“他出什么事了吗?”晏禾站起身,走上前。那家伙很会装好学生,不至于也逃了三节网络课吧?
顾泽把笔记本放在透明茶几上,拍了拍沙发边,温和道:“坐。”
“你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晏禾坐下,想了想说:“逼王。”
正在喝茶的顾泽呛了一下。他镇定的抽过纸,擦着手:“怎么说?”
“去过一趟美国就把他牛X坏了,日日夜夜都在装逼。”晏禾挑着一边眉毛,挠了挠头发,“上次早晨值日,学校的水管坏了,他在旁边说什么‘美国的水管就不会这样’。切,美国的水管?就他去过美国,一张嘴整天吧嗒吧嗒的。”
顾泽笑了笑:“性格确实有点怪。”
晏禾“嗯哼”一声,不置可否,嘴巴像开了闸的水库,滔滔不绝:“让我最无语的还是有次在浴室里。”
“顾老师,你也知道我们浴室是那种公共的大浴室吧,夏天洗个澡还要排队那种。那天我脱光了在里面排队等着,他倒好,进来看见了我。主动过来打招呼,跟我说什么‘他姑父给他寄来了几条美国的内裤’。”
“美国的内裤?两个人浑身闪着金光,来跟我讲美国的内裤?”晏禾嗤笑一声,满脸的不屑。
听完,顾泽一言不发的喝着茶,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见顾泽没有反应,心底的警报一下响起。晏禾瞬间正襟危坐,暗骂自己太得意忘形了。作为老师,肯定会不满意他说话时嘲讽的语调。更何况,讽刺对象还是班级另一个同学。
顾泽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乐。晏禾憋着难受,正想着如何挽回话题,毫无预兆响起的门铃救了他一把。
“我去开门。”晏禾巴结地笑笑,自告奋勇的跑到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