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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柔竟还有这等本事。”族长惊呆了,“什么支饮,什么风水病,连我都一窍不通,阿柔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啊。”说着,大笑起来。
他是村上为数不多的进士,平素颇有威望,以渊博著称,如今竟叫族中后辈给震撼到了。
被震惊到的不光是他,还有在座的所有人。
尤其是三婶。
她整个人都傻掉了。
——根本不是县令大人要报复他们,也没有灾难要发生,阿柔甚至成了他亲娘的救命恩人?!
这、这怎么可能?
那她现在的所作所为,成什么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这是!
看族长这喜笑颜开的表情,就差把阿柔给供起来了。怎么可能还会把二房给分出去?
那……让大房走?
三婶攥着拳头,脑子飞速转动,寻思着把谁给挤出去。
大房不行。大房是长子,要留下来赡养老娘的,而且大伯母如果出去单过了,她就得一个人做一大家子的饭。
二房现在也不行。一是她现在不敢得罪他们,二是县令大人刚给了他们那么多好东西,若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岂不是一样也吃不上?
他们三房更不行。她男人惯会偷懒,那破庙光打扫就要累死人,她才不要过去住。
这样一想,那就只能对不起四房了!
“是啊是啊。”陈小月笑笑,“阿柔这孩子,从小主意就正,将来必是有大出息的。往后可得让胖墩、胖丫、胖虎以她为榜样。”
三叔瞥她一眼:“你算了吧,咱家三个崽子就知道吃,有阿柔那么聪慧懂事吗?”
“知道吃咋啦?”白他一眼,陈小月心里不是太舒服,“不是你亲儿子啊?”
三叔懒得和她说似的,揣了揣手。
话题被引开,族长可算才想起来此行目的似的,看向张氏:“儿孙这么能干,弟妹,你将来可有福了啊。”
“早着呢。”张氏抬抬手,“现在除了气我,还能干啥。”
大伙儿忙说客气话。张氏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沉重地说道:“分罢。你们兄弟自个商量商量,都说说自己想法。”
没人说,这种情况下,谁会开口?
他们兄弟是一个都不想出去单过,不然之前也不会有那样的举措,主要就是妯娌们闹腾,不配合,叫人头疼。
“既然是三弟妹找的人,那三弟妹先说罢。”大伯直接把箭头指向她,“咱们都不知道这个事儿。若有想分家的心思,先前何必麻烦各位,白用功一趟?”
他是带着情绪说的,但话糙理不糙,定然是三房想走,才会主动找长辈来主持公道。
“我、我当然也是不想分的。”三婶嘟囔了一句,瞥一眼旁边低头抽旱烟的江敬全,语焉不详道,“问问四房罢。”
可不能怪她不厚道,谁让刘桂云假传消息,让那死丫头在族长面前露脸?
本来要齐心合力把他们给挤出去的,现在好了,反成了别人的推手。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就得让她长长教训!
再加上刘桂云不在场,长辈们拍板定下之后,她还能抗议更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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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敬全在上次被气吐血之后,性子就变了。
原本就不爱说话,现在更是沉默寡言,像是被钜了嘴的闷葫芦,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那就咱们四房出去单过罢。”江敬全裹了口旱烟,呛人的雾气之下,瞧不清他的神采,“这么长时间,委屈各位兄嫂了,内人不懂事,给大伙添了不少麻烦,也闹了不少笑话,望各位兄嫂莫要计较。”
众人脸色各异,三婶当即就想答应。
正要说话,让三叔用力拽了下袖子,示意她莫要多嘴。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病理、药方等中医方面情节参考自百度、《金匮要略》、医学百科等。
千万不要当真,也考据不得。
——半文盲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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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捉虫)
“老三家的是啥想法?”族长突然望向陈小月, 态度不算和气, “山神庙的主意也是你想的, 我以为你早有打算。”
陈小月面色一僵, 说不出话来了。
三叔也有点慌, 看看张氏,又看看兄弟们,希望有人能来说句话。
“行了, 就我们去罢。”江敬全说道,“三番五次这样,我也受够了, 分出去,大家眼不见为净。”
族长瞧他一眼,明显是想帮他说话的,可见他态度坚决,便没再说什么。
而是等着张氏表态。
沉默片刻,张氏问他:“修房子和宅基地都要银子,你现在有吗?”
江敬全执旱烟的手顿了顿,低下了头。
三婶一听,就急了, 连忙说道:“要不了多少钱的罢?何况, 现在的房子每个兄弟都有份, 我看啊,无论谁出去,都要和划粮食、地的时候一样, 由余下几家凑钱给上。”
“这个提议好。”族长点头说道,“省的像是欺负了谁似的。”
如此一来,老四更没有理由拒绝,点了点头。
在座众人都没有反对的,这事儿便算板上钉钉了,只等江家给了宅基地的银子,再由兄弟几个帮忙修葺好,搬进去住。
没成想,刚拍板定下,就出了岔子——江敬全意外重伤,差点儿死在外头!
事情还得从他们村东边的二塘子说起。
村东有条河,名做花江。花江村便由此而来。二塘子的家在花江边儿上,从小是在水里泡大的,水性极好,捕鱼摸虾的本事一流。
成家之后,自然就做起了打渔的生意,时常出海,抓些海货换钱。
他跟江敬全关系不错,江敬全急于挣钱,便打算在他下次出海的时候,给他打打下手。
本来说好年后去的,但这不是决定起宅子了吗?虽然兄嫂们说会帮忙,可也不能盖了宅子就不过日子了。
新宅子肯定什么都缺,他又不能一直指望着兄嫂,便决定提前出海。
——年关将至,总要吃些荤腥,肉啊蛋啊的买不起,鱼和海货就格外抢手,年年有鱼嘛。
二塘子年前挣够了,年底其实想好好歇几天的,但禁不住江敬全劝他,最终还是同意再跑一趟。
两人也没有跑太远,只去了渔阳郡边儿上的泊阳湖。
泊阳湖名字里虽然有湖,实际上是片海,以梭子蟹名满天下。这个时候不是吃梭子蟹的季节,加上天气寒冷,风雪大,很少有人出海捕捞。
出发前,二塘子就和江敬全说了,若起了大风,定要折返,毕竟跟银子比起来,命更重要。
江敬全自然答应。
而到了决定出海的日子,一大早起来,那叫一个晴空万里,二人高兴极了,觉得天公作美,便带好工具,乘着船驶向泊阳湖。
因为人少,一网放下去,捞上来不少的鱼虾。挑挑拣拣,少说有三百斤的收货。
二人高兴,船越划越远。
等船差不多装满,决定回去的时候,海上突然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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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敬全出海之前没跟人说,家里人只当他和往常一样出去了,连找了两日,全都慌了神。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做出这样危险的事情,以致被人抬着回来!
“阿嬷,”二塘子跪在他们家院里,“对不住,我没能让四叔平安回来……冬日太危险了,我根本、根本就不该带他出海。”
他身边放着几个大网兜,里面是分类好的鱼虾和梭子蟹,鱼足有尺余长,梭子蟹更如海碗般大小。
四婶和小虎已是哭声震天,大虎站在门边,面上闪过沉重的神采,却咬着牙,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冷眼望着躺在那儿、面色苍白的江敬全,以及悲痛的母亲和幼弟。
仿佛人类的悲喜并不能触及他分毫。
“他自己要去的?”张氏几欲昏倒,根本就是在强撑,“为何,为何啊!”
二塘子悔不当初、痛哭流涕:“四叔没说清楚,但似乎、似乎是急着用钱,让债给逼的。”
刘桂云一噎,眼泪更加汹涌。
——这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她啊!
若她没有欠下二房那二十贯钱,若他们不用起宅子,他也不会冒这个险。
“债?”张氏嘴唇翕动两下,下巴颤抖着,“哪有人逼他还债?”目光扫过三房夫妻的脸,“只是有人欺他老实,死心眼儿啊!”
陈小月瞬间低下头,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她真的怕了。
老四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这可、可如何是好?
张氏这话,顿时在刘桂云身上敲了一记。
两天前,陈小月说好要把二房挤走的,最后却让他们四房到破庙里去住。
问她,还支支吾吾说她假传消息。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忍无可忍,差点儿和她厮打起来,如今,四哥出事,明显和分家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陈小月这个毒妇,四哥何至于此?
刘桂云带着满腔恨意,闷不作声地拿了把剪刀,径自朝她冲了过去:“陈小月!若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四哥能这样吗?今日我便和你同归于尽!”
陈小月吓的撒腿就要跑,结果却让刘桂云扯住了裤腰带,举着刀就要刺她。
“救命啊!”陈小月左闪右躲的,趁着有人拉架,偷偷踹了刘桂云一脚。挣开她之后,打算跑到自己房间里躲起来。
但她太着急了,踩到了一只逃跑的梭子蟹,脚下一滑,狠狠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