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敬武本来没当回事儿,此时却来了兴趣。
不说庆云国其他地方,光是在渔阳郡,的确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能见到。但是,能做什么文章?
他又不信这些,犯了忌讳可就麻烦了。
阿瑾说道:“紫檀木成品的价值更高,可大件家具不好运送,普通人不认识而且买不起;无论制香还是制药,都不是上上之选;达官贵人那条线,你暂时又搭不上。”
“——总不能真把它当成普通木材卖罢?那是暴殄天物。”
“是啊。”江敬武正为这个事情犯愁,“那你的意思是说,可以雕成观音像、佛祖像?”
阿瑾略微点头:“佛像是可行的,只不过……”顿了顿,又说,“还是方才那个问题,佛像费料,对雕工也极有讲究,并不便宜。”
江敬武是真没辙了:“你就直说罢,做点什么比较合适。”
“佛珠。”阿瑾认真同他道,“一串佛珠才多少料?你卖的再贵,寻常人家狠狠心也是能买得起的。而且,市面上根本没人卖这个,找人刻都找不到,正是供不应求。”
江敬武摩挲着下巴,就眼下的情况来看,佛珠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一来是轻便,一车能带几千串,可以说是毫不费劲。
若卖不出去,也就赔个来回路费,若能全卖出去,那可真就发财了。
根本连赌都不用赌。
“成。”江敬武说道,“正好,七日后我便要回郡里,不如就在这期间,刻几串去试试看。”
阿瑾点点头,不忘交代:“每一串佛珠的数量都是有讲究的,最好能找个懂行的问一下,可不要犯了忌讳。”
“呦,我还真以为你什么都懂。”江敬武打趣他。
阿瑾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他们在这儿说了许久,几个孩子可急坏了,阿林更是用力将耳朵往他们的方向伸:“说了什么啊?根本听不见。”
殊不知两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阿林啊,干什么呢?”江敬武温柔地拍拍他的肩膀。
却吓得阿林差点儿跳起来,转过身乖巧地站着,睁大眼睛对他眨啊眨的:“阿爹,你们说完话啦?”
“是啊。”江敬武背着手。
“说了啥呀?”阿林谄媚地给他捶腰。
江敬武一把捏住他的脸,把他捏成了一个小鸡嘴儿:“带妹妹玩儿去,没事少打听。”
“哦。”阿林揉揉脸,又粘到阿瑾到身边。
却没想到阿瑾比江敬武更冷酷,根本理都不理他,教他愈发好奇,可又毫无办法——阿瑾不想说的话,那可真拿刀撬都撬不出来。
更遑论他根本不敢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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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几个早就想去河里抓鱼,但前段时间四叔打回来的海鱼还没吃完,过完年都被阿嬷晾成了鱼干,就没让他们去。
但认真说起来,蜚蜚更喜欢吃新鲜的河鱼,尤其是黄辣丁,刺少、肉质鲜美,无论炖汤还是红烧都很好吃。
大地回春,草木萌生,冰虽然已经化了,但河边还是有点冷,不宜下水,而且地滑、不安全,所以很少有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抓鱼。
通常,抓鱼的工具就是鱼叉、鱼网,都要下水才行。
三兄弟却没这方面的顾虑。因为他们知道一个轻松捕鱼的法子,是二塘子教给他们的。
二塘子跟四叔关系好,以前夏天的时候给他们示范过,便是拿一个长竹篓,放在河坝中央,里面放一些碎虾肉或者馒头渣。
竹篓前端的绳子要很长,并且要露出河面,这样方便拽鱼上来。
此法屡试不爽而且十分安全——只要把竹篓放进去,半天或者一夜过后,拎着竹篓前端的绳子,把它拎上来就行。
倒不指望能捕到太多,烧一顿的量还是有的。
“好了,走罢。”阿木和阿森下好竹篓,就把蜚蜚抱起来,问她,“烤麻雀蛋吃不吃?”
蜚蜚回想起那个口感,忙点头:“想吃的。”
“那咱们去山脚处的竹林去,蜚蜚会怕吗?”河边的路不好走,担心把她的鞋子弄脏了,阿木就一直抱着她。
蜚蜚还没有上过山,正想说会不会有危险。
阿林就在一旁说:“好啊好啊,还可以看看有没有出冬笋,挖点回去炖腊肉吃。”
他们家现在肉和零嘴多的根本吃不完,年前赵县令给的年货还剩一大半,担心天暖了会坏掉,大伯母就帮着给晒成了腊肉和腊肠。
放一年都不会坏。
“好呢。”蜚蜚听到二哥这么说,就打消了念头,忙说,“跟哥哥们一起,不怕的。”
几人就看向阿瑾,无声的询问他的想法。
阿瑾身体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山脚离宁大夫家并不远,便没有拒绝。
到底是孩子,心智再成熟也喜欢玩。
他很喜欢跟三兄弟一起,觉得他们真诚而且很善良,不像他的兄弟,一个比一个心肠歹毒。
不多时,几个孩子到了竹林。
他们经常来这儿玩,装备齐全的很。
先找了个空地让蜚蜚和阿柔坐着,三兄弟各司其职,挖笋的挖笋,掏鸟窝的掏鸟窝,生火的生火。
生火的时候,要先挖一个洞,填些枯树枝进去,这样有坑的阻拦在,火势不会蔓延。离开之前,再将其埋上,就不会发生火灾。
竹林的鸟窝都比较高,不好操作。
阿木试了几次都没弄下来,倒是在竹林深处的草窠里找到一窝野鸡蛋,有十几个。
“快来。”阿木招呼弟弟们,“我一个人拿不下。”
在不远处挖竹笋的阿林连忙跑过去。兄弟俩把鸡蛋用衣服兜着,回到蜚蜚她们身边。
阿森火已经生好了,蹭了一鼻子一脸的灰,见他们弄来这么多野鸡蛋,佩服道:“大哥真厉害,哪里找到的?”
“那边草丛里。”阿林最喜欢做这些科普,就抢过话茬儿,指指旁边大片大片的荒草丛,“野鸡跟家养的鸡习性差不多,好多都爱躲在草丛里下蛋。”
正说着,就瞧见一只灰扑扑的野鸡在草丛边上踱来踱去。
阿林顿觉心虚,胳膊肘撞撞阿木,小声说道:“大哥,它们阿娘好像回来了!”
通常公野鸡才毛色绚丽,母野鸡则与家养鸡差不了多少,而且这只体型不大,一看就知道是雌鸡。
阿林往那边瞅了一眼,也瞧见了。
挠挠头,不确定地问了句:“要不,让它们一家团聚?”
“残忍了点儿罢?”阿森顶着一张抹得乱七八糟的小黑脸突然出现:“不然把鸡蛋还给它?”
阿木摇摇头,说道:“野鸡习性比较刁。被人碰过的蛋,就算还到窝里,它也绝不会再孵,而且有可能自己将其啄食。”
刚一说完,果然就见那只野鸡气愤地刨了刨地面,离弦的箭一般飞走了。
“啊,”阿木和阿森对视一眼,松了口气:“那要不……咱们吃了?”
“不然,拿回家,咱们替它孵?”阿柔打趣他们。
几个孩子愣了愣,心想还能这样?
孵野鸡蛋?
长大了会不会就飞走了?
“可以啊。”说着,阿木将自己这边兜着的鸡蛋挑了几个到阿林那边,然后说,“这几个烤了吃,剩下的拿回去孵。”
孩子们都同意,他便灭了明火,将鸡蛋扔进火坑里,用草木灰的余热煨着。
不一会儿,炭烤的香味就出来了。
三兄弟还在不远处挖笋。
冬笋基本上都在地底,并不好找,三人忙活了好一会儿,也只挖出到四根,削削外皮,基本上就不剩什么了。
但他们现在是各房吃各房的,炒一盘腊肉该是不成问题。
感觉野鸡蛋烤的差不多了,三兄弟赶忙回来,用树枝把野鸡蛋给扒拉了出来。
野鸡蛋比家养的鸡蛋要小一圈,表面泛青,但此时已经烤成了焦黄的颜色。
阿木摘了些竹叶在底下垫着,将野鸡蛋一人一个分好。
先剥给蜚蜚。
因为有蛋壳的保护,炭火的温度也并不是很高,剥开以后,鸡蛋表面还是莹白的颜色,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小心烫。”鸡蛋只剥了一半,底下还留着蛋壳方便她拿。
蜚蜚小心地接过,珍惜地吹了吹,而后咬了一小口。
有些烫,吸了吸气才继续吃,表情十分专注。可爱得叫人想把什么好东西都给她,想吃多少吃多少。
阿柔和其他几人都已经将野鸡蛋剥开吃了,只有阿瑾,看着灰突突的野鸡蛋,无比犯难。
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野蛮的吃法。
蜚蜚一个都吃完了,他都还盯着它没有动手。
“你怎么不吃呀?”蜚蜚嘴巴上沾了些鸡蛋壳上的灰,“很好吃的。”
阿瑾伸手就把她嘴巴上的灰给抹掉了,没有丝毫的犹豫,似乎在她这儿就不在意什么野蛮不野蛮。
“还吃吗?”他学着刚刚阿木的做法,把野鸡蛋磕开一个小口,慢慢揭下一小片鸡蛋壳。
他先前没剥过,笨手笨脚的,把蛋白剥的坑坑洼洼。
卖相不好,但还是递给了蜚蜚,“给你。”
蜚蜚却摇了摇头:“你吃。”小胖手拍拍肚子,“我吃过了呀。”
见她似乎真的不想要,阿瑾低头看看坑坑洼洼的野鸡蛋,确实也不好意思送给她,于是试探地咬了点蛋白。
“你要大口。”蜚蜚还教他,“啊呜。”
阿瑾看着她笑了笑,“啊呜”一口,咬下小半个鸡蛋。蛋白和蛋黄混合在一起,口感确实要比只吃蛋白好许多。
蜚蜚推荐的东西都很好吃嘛。
男孩儿眼睛都笑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