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说些什么来挽回,老夫人又问两个孩子:“你们今日不是在学堂吗?怎么有时间过来?”
说到这个,姐妹俩的情绪就不约而同地低落了起来。
尤其是蜚蜚,她年纪小,藏不住事儿,一听这话,就想到等会儿还要回去找阿爹,或许阿爹还要被林员外为难,眼圈便红了。
一看她这个脸色,老夫人就心疼的不得了,当即问道:“乖蜚蜚,你说,怎么回事儿?”
蜚蜚原本是想要将情况如实相告的,可一张嘴巴,就想起了姐姐教她的话,让她什么都别说。于是,连忙把头一低,不再言语了。
可这个表情,落在老夫人的眼里,就成了她想说,却又不敢说。
一时更加着急,也更加笃定她们是受了欺负。
岳临书院离赵府非常近,自家孙儿也都在那里念书,等于在她眼皮子底下,两个孩子却叫人欺负成这样。
一时只觉得怒火中烧,忍无可忍。
“到底怎么回事?”老夫人佯怒着道,“你们若不肯说,我便让你们赵伯伯去查。”
阿柔忙说:“赵伯伯公务繁忙,不敢惊扰他。”
“那你们乖乖同我说,自麻烦不到他。”老夫人摸摸蜚蜚的脑袋,被她这个表情看的难受。
想到刚见到她那会儿,孩子身体不好,话都说不全乎,如今大好了,还这么乖、这么漂亮,怎么有人忍心欺负?
“是我们做错了事。”阿柔难过地低下头,将事情的经过如实说了一遍。
老夫人听了,气得直拍桌子。
“你们哪里做的错?”老夫人怒气冲冲道,“做的对!下回若有人欺负你们,就这样对待,出了事我老婆子给你们担。”
说着,又道:“到底是谁家的女儿,如此凶蛮不讲道理?”
周氏刚刚也听她们说了事情原委,但姐妹俩没有说是谁家孩子做的,只说那孩子家中颇有权势,她们这样做,怕是在学堂呆不久了。
她方才说错了话,正一直想办法弥补,听见老夫人这么问,便接茬儿道:“是啊,是哪家的孩子?”
再有钱,能比她夫家还有钱?
到时候她帮这两个穷丫头把这件事儿摆平,老夫人或许能对她改观,松松口也说不定。
想着,便迫切希望这两个孩子能说出逞凶那人的身份,她好上门料理。
万万没想到的,阿柔会说:“是林员外家的嫡女,林妙儿。”
“林妙儿?”老夫人冷哼一声,矍铄的眼神扫向周氏,“那还真是巧了啊。”
周氏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林妙儿,分明是她的女儿啊!
完了,这下完了。
她的女儿,她还不了解?早就被宠坏了,性子不是一般的刁蛮,因着林家的财势,平时她就算真的欺负了谁,对方也不敢说什么。
谁能想到,这两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穷丫头,竟然认识县令的老娘!还来告他们的状!
这、这可怎么办?
刚刚她听了事情的经过,的确像是她闺女能干出来的事儿,两个死丫头应该没说谎。
“误会。”周氏笑笑,“老夫人,这里面恐怕有误会。”
老夫人只说:“什么误会?你是说她们撒谎吗?书院里那么多学生,不如咱们找人问清楚?”
周氏哪里还敢说别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妙儿,妙儿她定然不是有心的。都是那些刁奴,为了讨主子欢心,擅做主张!”
“对,擅做主张。”周氏尴尬地道,“我回去便罚她们。”
她这样说,老夫人哪里能满意?
本也不喜欢她终日胡乱攀交情,缠着闹着要求娶她家女孩儿——那林员外根本就是个暴发户,家教不甚严谨。这样的人家,虽然有钱,但绝非良配!
她早就想找借口拒绝了。
眼下时机正好,便一边抹抹小蜚蜚的眼角,一边说道:“林夫人教女有方,老婆子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周氏见她并未发作,略微松了口气,还想要说些什么来证明自己。
老夫人却喊了自家丫鬟过来,赶人道:“秋雁,送客。”
“老夫人,小女不懂事,我日后定严加管教!”周氏急了,慌忙站起来,一头钗环叮当作响 ,“我……”
秋雁却伸手拦住了她,微笑着:“林夫人,请罢。”
“老夫人!”周氏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丫鬟却不容拒绝地将她请了出去。
周氏怎么说也是豪绅明媒正娶的续弦,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然而,这一切都是她亲女儿给她带来的!
这样一想,简直气得要发疯,顿时让家中轿夫抬着,紧赶慢赶地去了岳临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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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妙儿简直要委屈死了,脑子里不停回放着早上阿柔泼她的那一幕,越想越觉得如芒在背,浑身不舒服。
下意识又想洗澡。
她光这半天就已经洗了七八次,秀竹简直要被她折腾死了。
林妙儿在家奢华惯了,洗澡要烧好几桶的开水,兑在一个大桶里面,那样洗的才舒服。
但是炉火慢的很,小姐催的又急,半天下来,她几乎是不停地打水、烧水,小身板都要折了。
再加上小姐被恶心得没有食欲,她自然也就没有饭吃。
又累又饿,偷偷哭了许久。但没办法,小姐命令她做的事,如果不做,等待着她的惩罚将更加难熬。
将不记得第多少桶洗澡水兑好,林妙儿正要关门,就见她母亲周氏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林妙儿见了亲人,更加委屈,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泫然欲泣地喊着:“母亲,母亲你可来救我了!”
说着,走上前去要她抱。
然而,等待着她的不是温暖的怀抱,而是一记狠辣的耳光。
“啪!——”
声音响起,大伙儿都愣了,尤其是林妙儿。脑袋被打偏过去,甚至忘记了转回来。
丫鬟们也都傻眼了。心知周氏一向纵容自己亲生女儿,别说打了,说都舍不得说她一句,如今,这是怎么了?
“母亲……”林妙儿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
“你闭嘴。”周氏瞪了她一眼,叫来其他丫鬟,指着累的半死不活的秀竹,“拖下去,发卖了。”
秀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跪下告饶:“夫人,我知道错了,无论什么我都改,不要卖我!”
见没有用,又去求林妙儿,“小姐,小姐救我,不要卖我,救救我……”
声音渐行渐远,最终还是被拖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周氏望着她,“学堂里人多眼杂,让人抓到把柄,就等于递给她杀你的刀,你怎么这么傻?”
林妙儿讷讷的,贴身的秀竹被卖,足以让她感受到母亲此时的愤怒程度。
连忙说道:“对不起,母亲,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傻孩子,此事不仅仅是你认错那么简单。”四下无人,周氏也平静了下来,与她说道,“你哥哥的婚事,怕是成不了,你父亲恐不会再信任我,而你那几个姨娘,哪个是省油的灯?”
她这样一说,林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可惜,后悔也晚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林妙儿哭都没地方,“能不能跟阿爹说说,分明是她们两个死丫头先拿我消遣。”
周氏叹气道:“那是她们,有消遣你的资格!”
林妙儿不敢相信,就阿柔姐妹俩那穷酸的样子,消遣她?别开玩笑了!
阿娘就是太畏手畏脚,才会处处受制!
“不行,我要叫阿爹过来!”林妙儿哭闹着,“我就不信阿爹也不帮我。”
见她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周氏又扇了她一个巴掌,怒斥道:“还没有闹够?日后你不再招惹她们,已是给我最大的帮忙了!”
林妙儿不服气,周氏却警告她:“再让我知道你再学校作威作福,我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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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柔和蜚蜚本想回书院同哥哥们一起吃午饭的,老夫人非要留她们,饭后又陪她散了会儿步,申时之前,才依依不舍地让她们回去。
离开之前,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以后有事情一定要找她,千万不要有所隐瞒。
姐妹俩点头答应,由赵府的管家亲自送回书院。
许是为了起到震慑的作用,赵府的管家特意将她们带到夫子房里,说是顺便来给少爷送东西,请他多多关照一下老夫人的朋友。
老夫人的……朋友?赵夫子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行了,回去听课罢。”赵夫子只觉得心力交瘁,也不想说什么了,只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不大的木盒子,递给她们,“林夫人来过了,这是给你们的赔礼。”
周氏给的赔礼?
想到老夫人房间里的那个年轻妇人,姐妹俩忍俊不禁。
刚开始,她们也没有想到那个人就是林妙儿的母亲,老夫人把她赶出去的时候,姐妹俩也是无比震惊。
——告状告到当事人面前去了。
所幸老夫人是向着她们的,而周氏又有求与老夫人,完全是一物降一物。
“谢谢夫子。”恭敬地接过木盒,姐妹俩先回了寝房。
大伙儿都在学堂念书,寝院十分安静。林妙儿的寝房紧闭着,没有半点声响,应该是人不在。
回房间后,姐妹俩将木盒子放在了桌上,快速换了书院的衣服,想要回学堂听讲。
路过桌子的时候,蜚蜚觉得好奇,拿起木盒子看了看,又晃了晃,没听到声儿,就问:“里面是什么呀。”
“打开看看。”阿柔低头整理腰带,随意说了一句。
没抬头,就听蜚蜚倒抽了一口凉气,震惊地说道:“姐姐,银子!”
阿柔忙看过去,也是惊到了——三寸见方的小盒子里面,放了两锭银子,看分量,少说也有十两。
一两银子能兑两贯钱,这是……天降横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