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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瑾垂着眼睑,没有看他。
  场下的人却开始议论起来,无数双眼睛望着阿瑾,似乎实在等他的决定。
  “阿瑾,你还犹豫什么?”宁大夫突然站了起来,冲着他大喊,“该是杀了这个小畜生才对!他们可是土匪,脑子抽了才信他们……”
  没说完,就让流寇用刀鞘怼在了后心,摔在地上,一口血喷了出来。
  阿瑾面色一紧,用力攥紧拳头。
  看到那流寇还要打宁大夫,阿瑾忙说:“住手!”同时,一把从大虎手里接过匕;、首。
  见他真的拿了,大虎狞笑着,鼓了鼓掌。宁大夫却瞪大了眼睛,想说话但说不出来。
  村民也纠结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阿瑾,你可不要犯傻。”大伯母在人群中,惊惶地大嚷,“别相信他们!”
  蜚蜚则望着他,眼中没有明显的波动,因为她知道,阿瑾绝对不会伤害她跟哥哥的!
  ——他这样做,是为了救宁大夫。
  “大虎,差不多得了。”大当家见阿瑾真的拿了凶器,出言提醒道,“不会连规矩都忘了罢!”
  他这样一说,二当家脸上就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似乎并不赞同他的观点。
  大虎却说:“大哥,您误会了,规矩我自然记得。可是,我又没有动手,动手的是这个小崽子,在场这么多村民,都能给咱们作证。”
  “大当家慈悲为怀,是他们的福分,对吗二当家?”大虎奉承道。
  二当家当即哈哈大笑,站在一旁看好戏。
  阿瑾拿走了匕;、首,大虎就迅速退到了一边,生怕他突然发疯,不好招架。
  “你在等什么?”大虎催促道,“还不快动手!”
  阿瑾气定神闲的,将白刃□□打量片刻,又“唰”的推进了鞘内。
  “你可别想耍花样。”大虎抱着刀,阴损地说道,“你要再不动手,我就让别人来做,我相信,多的是人想做这笔交易。”
  阿瑾面色沉了沉,开口道:“动手也行,但在动手之前,我想问问你,宝藏找到了吗?”
  “宝藏?什么宝藏?”二当家顿时来了精神,扒拉大虎一下,“诶?虎子,你不会知道什么秘密,没告诉咱们罢?”
  “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宝藏,是他想挑拨离间!”大虎指着他,连忙撇清关系。
  阿瑾却笑笑,继续加码:“看来,两位当家都让他给利用了——咱们村子有个传说,直指宝藏的下落。他说不知道,你们就信?”
  说着,从袖子的暗袋里拿出一块金疙瘩,扔给大当家:“大当家请看,这是什么?”
  大当家拿起金疙瘩咬了一下,金子表面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看质量和成色,正是黄金,少说有个二两。
  “什么传说?”大当家狐疑地问,“你可别是唬我的罢?”
  阿瑾却道:“我就住在山脚下的茅草屋里面,大当家以为,凭宁大夫那个又老又废的样子,能赚到这个金疙瘩?”
  “大虎,到底怎么回事?”大当家将金疙瘩收进了怀里。
  这变故让大虎一阵慌乱:“他撒谎!什么金子、什么宝藏,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真没听过?”阿瑾说道,“一百多年前,渔阳郡常年受水患困扰,高祖派人修河治水,所修之河,正是花江,这也是花江村之名的由来。”
  他说的这个,在场不少人都知道,纷纷应和起来。
  “此事和宝藏有何关联?”大当家连忙问,虽然仍有怀疑,但至少开始感兴趣了。
  “修河治水,乃是一大笔开销,高祖拨修河款黄金三万两,由当时的渔阳郡守负责押送。”阿瑾说,“但送到目的地的时候却离奇失踪了。”
  他将江敬武所说的传说复述了一遍:“渔阳郡守被判了斩立决,而那两万两黄金,却一直没有找到。”
  说到这儿,他故意停了下来。
  果然,大当家立马就说:“你的意思是,这两万两黄金,就在花江村?!”
  “大当家觉得,刚刚那金疙瘩是哪来的?”阿瑾高深莫测地一笑。
  大当家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孩子身上看到这样的笑容,只觉得震惊而且犹豫。
  “大哥,你可别被这小子给骗了啊!”二当家觉得此事不太可信,“看虎子这样儿,似乎是真的不清楚,谁知道是不是他胡诌的?”
  大虎连忙点头:“是啊大哥,我怎么敢欺瞒大哥?若他真的知道宝藏的下落,又怎么会特意告诉咱们?”
  “因为我不想让你独吞啊。”阿瑾将他说阿森和蜚蜚的话还给他,“看你不爽,又不能当着大当家的面儿把你杀了,就揭发你喽。”
  “你!……”大虎气得要去打他。
  大当家却说:“行了!谅你也不敢欺瞒,但是,会不会……真有这么个传说,只是你不知道?”
  说着,坐正了身体,问阿瑾,“小子,你说,宝藏在哪儿。”
  阿瑾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一问,阿瑾就笑了,他笑起来更加好看,骄阳似的,后山的雪都能被融化。
  匕;、首轻轻敲击两下手掌,阿瑾愉快地看着大虎,对大当家说:“把他杀了,我就告诉大当家,宝藏在哪儿。”
  -
  “我先宰了你!”大虎作势要拔刀,却让大当家阻止了。
  大虎顿时汗毛直立,惊恐地看向大当家,生怕大当家受了这小子的蒙蔽,真的对他不利。
  看不出来,这小子竟然有这样的本事,这种场合之下,竟然还临危不乱,扯谎把大当家都给骗了!
  大当家看他年纪不大,觉得他应该没胆子说谎,便凑到他跟前,说道:“小孩子是不能说谎的,你要是真的知道呢,就告诉我,我把他们都放了,怎么样?”
  “当然,如果让我知道你在蒙我,那我这刀,可不长眼。”大当家自以为亲切地哄他,“快点儿,告诉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阿瑾说,“我离群索居,跟这些人半点不熟,无论你是放了他们,还是杀了他们,我都不在乎——但我看他不爽,除非他死,否则我是不会说的。”
  “你不要太过分!”大虎忍无可忍。
  大当家却烦躁地呵斥他:“你闭嘴!跟你说了多少遍为人要低调,你倒好。”
  “道歉。”大当家说,“否则就以你刚才掐人的举动,足够将你逐出帮派了!”
  刚刚看他对付自己亲人长辈的时候,就觉得大虎这孩子太阴狠了,若不杀杀他的锐气,将来恐怕不好留在身边。
  ——亲爹和几个叔伯在场下躺着,堂弟差点儿让他掐死,这样的孩子,教他怎么放心?
  大虎死死咬着牙,腮帮子鼓动着,仇恨地看着阿瑾。
  “让你道歉,听不到吗?”大当家不悦地回身盯他,“还是我说话不好使了?”
  大虎牙都要咬碎了,却不得不听从,僵硬地对着阿瑾说道:“对不起。”
  阿瑾不说话,冷着脸看他。
  二当家就见风使舵地说道:“虎子,你这语气未免太不甘心了,让你道歉也是为了咱们整个帮派,别那么勉强嘛。”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敢这样打你的伴当。”大虎抱拳,微微低头,拿出一副诚恳的语气说,“所谓不打不相识,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大当家看着阿瑾,等他说。
  阿瑾却还是那句话:“大当家真想知道,就杀了他。不然杀咱们也行——反正只要他活着,让我继续不爽,我就不会说。”
  原本大当家还只是将信将疑,听他这样说,反而开始相信了。
  不然,就他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这么跟他叫板。
  “大虎。”大当家回身看他,显然是不想杀他的,便说,“你好好道歉,对不对?拿出道歉的样子来。”
  二当家在旁笑出了声。
  他虽然是大当家的亲弟弟,跟他一起从战场上逃回来,但却没有什么本事,帮派许多人对他不满。
  而大虎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他早就酸死了,是以,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
  看他吃瘪,只觉得好笑的紧。
  其实,他此番的确立了功,但这种出卖自己家乡,让他们来洗劫的行为,还真是叫人觉得他是脑子有病。
  别看兄弟们表面上称赞他大公无私,其实心里都觉得这人不地道。
  同时也在防着他。他对待亲人都是如此,对待他们这些所谓的兄弟,难道还能有什么真心吗?
  “快啊。”二当家轻轻踢他的膝窝,“大当家说的对,道歉得有道歉的样子。”
  大虎气得七窍生烟。可看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样子,显然是不准备帮他的。此时他才终于明白树大招风的含义。
  “我错了。”大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大声说道,“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这一回!”
  阿瑾睥睨着他,像看一只蝼蚁。
  -
  “既然大当家舍不得杀他,我也不好让大当家难做。”阿瑾说,“把这些人都放了,我就说。”
  “不仅说,还亲自带你们去。”阿瑾说,“您也别有什么不放心的,如果这里面真的有问题,随时杀了我就行。”
  他说的这样信誓旦旦,任谁都不会怀疑。
  “不行,你不能去!”蜚蜚神色着急,“万一他们拿到了黄金,杀你灭口怎么办?”
  她这样说,更加佐证了宝藏的存在。
  二当家几乎要答应了,但是大当家还是有些疑虑,不愿意让村民就这样离开。
  “轮得到你们讨价还价?”大当家说,“我是说放了他们,可没说什么时候放。本座先派人跟你们去找黄金,找到了,我才放人。”
  阿瑾却冷笑:“让你杀大虎,不杀,让你放人,也不放。既然大当家有所怀疑,那还是把咱们都杀了,你自己找罢。有这么多人陪着,路上我也不孤单。”
  大当家:“……”
  “好好好,让他们走。”大当家挥挥手,“我今儿还就不信了,就你这个小娃娃能上天不成?”
  反正他留这村民也没什么用,走的时候反而碍事,能拿来换的宝藏的下落也不错。
  若这小子在骗他,就打断他的腿!反正他不亏。
  流寇们便将村民一一扯起来,让他们滚。但没有松开他们身上的绳子,到底怕他们抄起家伙来对付他们。
  村民当中,除了孩子,所有人都被绑着,构不成威胁。
  大伯、三叔和四叔都已经被打的浑身是伤、晕了过去,阿嬷和大伯母、三婶又被绑着,只能有几个孩子去喊他们,勉强搀着他们离开。
  蜚蜚和阿森也被放了,只留阿瑾站在台上。蜚蜚见了,打定主意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