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江钿?”带头的那人问道。
对方一副官家子弟装扮,肩垫得很宽,显得更加高大,衣着考究,玉佩、荷包无一不是精致好物。
阿柔和蜚蜚依旧穿着男装,见这场面,识相地没有回答。
“都说江家三公子曲艺双绝,纵横风月,如今看来,倒是有这个资本。”纳兰卓冷哼一声,突然变脸,“一副小白脸的德行,不过就是个下三滥的纨绔,也敢伤我表妹的心?”
原本,听他骂三哥,蜚蜚还生气呢,正想回嘴,就听到后面一句。
跟家姐姐对视一眼,两人不禁都有些心虚。
“这位兄台。”阿柔一抱拳,正想解释。
纳兰卓就一脸被侮辱了的表情,挥手差使下人:“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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蜚蜚和阿柔被捆着,眼睛还蒙上了,不知道这些人要把她们带去哪儿。
“这位兄台,我是该向你道歉,可你这样明目张胆把我们两个抓走,别人见了,定觉得此中有猫腻儿。”阿柔说道,“而我跟你表妹清清白白,这样一捆,咱们倒说不清了。”
纳兰卓顿时更生气:“给我闭嘴!”
“有话,跪着跟我表妹说去。”他道,“表妹好不容易来一趟沬州,却被你戏耍,如今茶不思饭不想,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
“你若哄不好她,不光你那破镖局,你们江家上下,都给我滚出沬州!”
真是糟糕!蜚蜚心想,这人对他们家这么熟,显然是查过了。再一想先前那两个女子,只觉得无比头疼。
难怪姐姐说以后不能再穿男装,原来是惹了桃花债。
纳兰卓不肯听她们解释,两人便没有再说话。
走了大概一柱香的功夫,终于,队伍停了下来,蜚蜚听到有人朝抓她们来的人问好:“大少爷回来了。”
“把她们两个带下去,先饿两天。”纳兰卓吩咐下人,“看好了,如有差池,为你是问。”
“等一下!”蜚蜚眼睛被蒙着,都不知道这是哪儿,若是真让他们带了下去,想脱身怕是难了,只得道,“我、我肚子疼,能不能让我……”
“别听她废话,再敢嘚嘚,就把她嘴堵上!”纳兰卓烦躁地说道。
下人领命,抓着蜚蜚和阿柔要把她们关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来了两个少年,两人长相皆超凡绝然,气宇轩昂,不似凡人。
白衣少年执白玉扇,黑衣少年腰别双刀,两人眉眼间略有几分相似,白衣少年眉目温和些,黑衣少年眼神锐利,一看便知不好相与。
“何事吵闹?”黑衣少年拧眉问。
纳兰卓见了他俩,要躬身行礼,白衣少年做了个手势,免了他的动作。
他于是小声说道:“这两人,即当日救下茵儿的纨绔子弟。”
“茵儿日渐消瘦,我于心不忍,抓他们两个过来,教训一顿,好给茵儿出出气!”纳兰卓得意道。
岂料,话音刚落,那白衣少年就怒喝道:“胡闹!”
见到姐妹俩都蒙着眼,神色这才缓和些,只道:“把人放了。”
“这……”纳兰卓似有些为难。
黑衣少年一直在打量蜚蜚的方向,见她蒙着眼,露出挺翘的鼻子和嫣红的花瓣唇。
下颌小巧,脸上却带着婴儿肥,黑布在她脸上,衬得一张脸又小又白。
“你确定,她是江钿?”黑衣少年说道,“江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在边关,二儿子终日闭门读书,三儿子虽流连风月、名声在外,但也是高大英武的长相,且今年已有十九,这两个人,哪个像?”
纳兰卓愣了愣,黑衣少年又好整以暇道:“姑且认为个子高挑些的那位是江钿,那小矮子呢?”
纳兰卓的视线跟随的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蜚蜚不安分地挣扎着,冷汗都下来了。
黑衣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贴到他身边:“表哥,你抓错人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黑衣少年与他耳语几句,又捏了捏他的肩,大步离开了。
他眉宇间还残留着几分少年意气,身量却已与纳兰卓差不多高,手劲儿也大,这样随意捏他两下,都让他不禁一矮身。
“哪怕他真的是江钿,此举也不妥。”白衣少年那扇子敲一下他另一边肩膀,“他既对茵儿无意,你硬是将她绑来,岂不更让茵儿难堪?”
“趁他们并不清楚经过,赶紧放了。”说完,一甩袖子,也离开了。
蜚蜚和阿柔刚刚便听到有人说话,但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过了会儿,没了动静,而且还听不到阿柔的声音,她便焦急道:“你们到底要干嘛?”
纳兰卓想起黑衣少年的话,有些耳热,指着蜚蜚:“把她带到表少爷院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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蜚蜚被推到一间房里,双手被反绑着,眼前蒙了黑布,什么都看不见,又不敢胡乱摸索,便贴墙站着,十分谨慎。
也不知道他们把阿柔带到哪里去了。
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不免有些紧张,即便那些人以为她是男的,不会对她怎么样,顶多打她几下。
都怪那两个姑娘。
蜚蜚把她们翻来覆去数落了好多遍,越想越委屈。
明明救了那两个人,竟被倒打一耙。
那纨绔还说,要姐姐跪着给萧姑娘道歉,实在是没个道理。
“什么人嘛!”她手都酸了,站的累了,想要蹲下歇一会儿。
刚顺着墙滑下去,身侧的门便被人打开了。
蜚蜚一惊,下意识弹了起来,不停后退,虚张声势道:“你、你是谁?不许过来!”
只有门板开合的声音,连个脚步声都听不到,对方应该是习武之人,步履轻盈。
蜚蜚真的怕了,来时听到那人说带她到表少爷院子里。
那他肯定和萧姑娘以及抓她们过来的人是一伙儿的!不会是要伺机报复、滥用私刑罢!
“滥用私刑是犯法的,你敢动我,我大哥回来一定杀了你!”蜚蜚声音里有些颤抖,全都是吓的。
“谁说我要动刑?”低沉浑厚的男声,饶有兴趣地说着。
声音很年轻,却让蜚蜚更害怕了。
下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脑后,将遮掩视线的黑布取了下来。
房间里点着烛灯,恢复光明的一瞬间,蜚蜚不得不闭上眼睛,偏过头去,等待双眼适应光芒。
小姑娘睫毛浓密,像一把羽扇,头发乱了几缕,垂在额前,显得十分可怜。
“那就快些放我回家,”蜚蜚睁开眼睛,“我便当作……”
对上少年的目光,她说不下去了,因为那少年正微微弯腰,凑近了打量她,两人距离极近。
蜚蜚甚至能看清楚他瞳孔里的倒影。
蜚蜚被他眼里锐利的光芒吓到,下意识垂下眼,小心脏吓得直乱蹦。
“当作什么?”少年追问,又凑近了些。
蜚蜚连忙转身侧对着他,尽量忽视他强势的目光,不满道:“手酸了,麻烦解开。”
“说清楚再解。”他终于退开些,走到桌边,将别在后腰的双刀取下来,放在桌子上,斟了杯茶润口。
那把双刀与寻常武器不同,刀刃短且平直,像两把砍柴刀,但宽出许多,蜚蜚先前并未见过。
“我跟你说不清楚。”蜚蜚道,“反正我问心无愧,讲道理的就放了我。”
少年却“唰”地拔开刀,边拿一块特制的海绵擦拭着,边好整以暇望着她:“女扮男装骗人也问心无愧?”
“你!……”蜚蜚是真急了,“你讲不讲道理的?”
少年没回答,望着她许久,突然问道:“你不认得我?”
蜚蜚回身瞧他,见他金刀大马地坐着,慢条斯理地擦着刀,眼神邪肆,似乎还有些不太高兴。
“我、我该认识你吗?”蜚蜚贴墙更紧了。
这人看着好凶,不会打她罢?
少年闻言,眼睑低垂了下,再看向她时,表情就充满了玩味:“行,你不认得我,那你知道我抓你来干嘛么?”
“你姐姐已经回家了。”少年放下刀,缓缓走向她,“是我要留下你的。”
蜚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见他越靠越近,险些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然而,身后就是墙,根本退无可退。
“我之前没见过你,应该、应该没有得罪你罢!”蜚蜚哭丧着脸,“你留我做什么?”
少年来到她跟前,如一开始那般,凑近了看她惊慌失措的表情,恶劣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做填房。”
“你无耻!”蜚蜚生气了,怒气战胜了害怕,用力撞了他一下,就往门边跑去。
刚来到门边。
一只手就从身后伸了过来,“啪”地拍在门上,合上了门板,也将她困在怀抱里逃不开。
蜚蜚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还想跑?”说话间,少年的气息喷在她耳垂上,带来一阵酥痒。
令她有一种被毒蛇缠上的冷意。
“大、大哥。”蜚蜚进退两难,只得硬着头皮与他说道理,“我年纪还小,不好做填房的。”
少年冷冷退开,倚在一旁瞧她。
“真的,我又懒,又馋,还喜欢喝酒,”蜚蜚不停细数自己的缺点,“长得还不好看……”
“我觉得挺好看的。”少年恶霸一般,专挑让她害怕的说。
蜚蜚突然一阵委屈,眼圈红了:“你眼睛有问题。”
“你眼睛才有问题。”少年似乎也在生气,但不知道气什么。
蜚蜚觉得他好凶,扁着嘴巴不说话了。
气氛陷入沉默,少年感受到了她的委屈,默不作声地把她身上的绳索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