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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藏之皱紧眉头,花了好大劲去理解。
  师悯慈看向景晗诚,微微一笑,眼中尽是冰冷:陛下总该知道,当夜那场暗杀是怎么回事吧?陛下不如赶紧想想说辞,不然一会儿我身后那俩位仙长对出来了,就不好收场了~
  景晗诚看向师悯慈,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恐惧,那小道士含笑的眼神就像是一张网,将他死死缚住!
  混账!你敢对陛下无礼!你简直是不怕死
  龙辇下老太监刚要向师悯慈发难,却见一把森然的狼头陌刀拦在了他身前!
  让他说。
  白藏之吐出三个字。
  若真是这样也就是说,有人冒名顶替季天端去杀流放路上的白藏之!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这样做!?他暗杀白藏之图什么?曲遥越想越怕,只觉得寒气直侵肌体,凛眉颤声问道。
  澹台莲不语,目光看向如芒刺在背的景晗诚。
  陛下,可否给臣看一看,陛下与臣相遇那夜的军士调令?
  白藏之回过头,碧色的眼睛里放出令人无法抗拒的威压与可怖的震慑。
  景晗诚额间已尽是冷汗。
  陛下不给,臣自己也可以去调。白藏之沉声道。
  去调一调,当夜试图杀掉我的那伙匪徒,是真由天端派的,还是令由他人派来的!!
  白驱夜手臂青筋暴起,他死死握着那柄狼头陌刀!碧色的眼睛狠狠盯着景晗诚!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眼见着景晗诚即将兜不住这件事了,他破釜沉舟地咬了咬牙,之后摆出一副位高权重之人特有的俯视姿态冷笑。
  驱夜,就算那伙劫杀你的人是我派去的,可那又如何!?那不过是手段而已!能成大事之人,只看结果,为何要看手段!?
  在场众人登时一愣!气氛猛地一滞!曲遥万万想不到,这景晗诚居然就这样承认了!?
  你自从受封了朕的将军,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朕待你如何?朕招安之诚日月可鉴!待到大舜皆归我有那一日!你必是鲜花着锦,显赫已极!世间再无人能掩你的光华才干!
  景晗诚挥舞双手,一幅高谈阔论的模样,说的吐沫星横飞!
  反观那季天端呢?他又能给你什么?他不过就是个只会吟吟诗作作词的病弱公子哥罢了!不过就是个有些姿色的脂粉堆里长大的小白脸而已,又何愁无处可寻?你若喜欢,朕给你养上十个二十个也未尝不可!!
  曲遥登时便被这景晗诚的不要脸所震慑了!这脑回路简直堪称鬼才!若白藏之真是个贪慕荣华富贵之辈,没准便真的被这现场画的大饼感动了!
  然而白藏之却是面无表情,只是死死地盯着景晗诚。
  陛下话说完了?
  景晗诚看着白藏之的表情,心中越发没底,却依旧故作淡然道:是荣华富贵,是万人之上,还是屈居在一个小小门庭之中做一辈子书童,白驱夜,你
  话还未说完,一道银光闪过!景晗诚的脑袋应声滚下!泉涌一般的鲜血喷溅出来!
  那我宁愿做个,护他一辈子的书童!!!
  白藏之咬牙颤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两位老变态想继领了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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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7章 、艳骨离去,花葬风流
  曲遥原本还立下豪言壮语,说要杀了那景晗诚,再将他的尸首送给仙女姐姐们戳窟窿眼出气,然而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天真。
  白藏之立马扬刀,长陌刀在景晗诚身上七进七出,剁饺子馅一般砍向景晗诚的尸首!白藏之边砍边骂:你特娘的才小白脸!去阎王爷那儿当你的小白脸罢!
  师姐!师姐!别挡我!我要看手剁饺子馅!!!允卿门外门小师妹燕燕手举着排箫蹬着两条莲藕般的小腿大声道
  陈念微笑着捂住燕燕的眼睛:你太小,这太血腥,你看不了。
  一旁的玄甲紫龙骑尽数呆了!一夜之间,景晗诚和国师乌枢刹罗说没就没了!紫龙骑军士们尽数愣怔地看着白藏之剁景晗诚,脸上全是震悚与恐惧。
  那躺地上的景晗诚已经成一具变成了一堆白藏之显然是还不够解气,可终究是想到了更加重要的事,他收了刀,眼神从冰冷转成燎原一般的焦急,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向曲遥,一把握住曲遥肩膀颤声道:天端人呢?他现下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是了,我们近来也在寻找天端,都已经找疯了!允卿门的仙女姐姐一听这事,显得同样焦灼。岳秀秀颦眉焦急问道:曲小仙长,既然你曾经历过那生魂驻,可知天端的下落?
  这曲遥拼命回忆生魂驻中的最后一幕。
  季天端刺杀乌枢刹罗失败,乌枢刹罗在水台之上便挑断了他的手脚筋。就在乌枢刹罗准备将他折磨至死时,姚镜流突然闯入,以性命作抵挡,将已残的季天端身上绑上木块,扔入河中,又以肉身相搏,已至季天端最后被水冲远
  他看向白藏之焦灼悲怮的眼神,默默咬了咬牙。
  情况许是没有那样乐观,我们如今若还有一线希望,便是那姚镜流了藏之兄,你要做好准备。曲遥沉了沉目光轻声道。
  就算是季天端侥幸没有死,那他如今,也已经残废了。
  他被姚镜流救下时,手脚筋已经被挑了,琵琶骨也断了。
  季源远大骇,她脸色铁青,几乎是颤抖着看向曲遥震惊道:你说什么!?天端他天端他怎的了?
  曲遥轻声说,之后将季天端迷晕允卿门众弟子,独自一人刺杀乌枢刹罗之事尽数讲予了众人。
  季源远听罢,愣怔地看向远方,许久未说一句话。
  天端太傻了!他怎么这样傻!?他这个傻子!!岳秀秀哭着大骂。
  在场诸人皆是季天端同门师姐,一听此言,几乎都是悲痛欲绝,潸然泪下。
  然而那一刻,曲遥的眼神,却看向了人群之外的白藏之。
  白藏之听罢,沉寂在晚风里,许久未动。
  他没有任何表情动作,可曲遥在那一刻清楚地察觉到,他的心脏已然濒至碎裂。
  藏之兄你曲遥抿了抿唇,想安慰一句,却脑中一片空白。
  夜风拂过白藏之苍白的皮肤和金棕色的长马尾,他愣怔地看向远方寂静的广陵,然后默默地摘掉了脸上的狼骨覆面。
  我以为,我一直是那个煮海的张生和屠龙的柳毅,为他抵御一切苦厄,为他挡下一切劫难。
  沙哑低沉的声音如同喟叹一般,化进无垠的夜风里。
  却是不想,最后的最后,屠龙的是他,煮海的也是他。
  抵挡一切的,还是他。
  知不为却偏要为之。
  季天端,他是允卿门内真正的男儿。
  曲遥叹道。
  无妨,我已经无所谓了。
  白藏之仰起头,收了陌刀,一甩披风,转身骑上马,动作决绝而洒脱。
  他若还活着,我便陪着他直至百岁之后。他若是死了,我便下地狱陪他赴死。相隔的不远,我必能在他投胎前寻到他。
  只是去另一个地方与他厮守终生罢了,没什么可难过的。
  白藏之笑笑,碧色的眼底是释然与决绝。
  曲遥颦眉看向白藏之,末了赞了一句:是条汉子。
  姚镜流那厮在何处?马上的白藏之道:我要去寻姚镜流问个明白!!
  姚镜流曲遥微微叹息,看向广陵城外那条用来粉饰太平的运河。
  此刻已然将至天明,广陵虽然不夜,但城外的花船此刻也已然止住了喧嚣。纹妈妈和两个姑娘已然陪完了最后一批客人,娘儿仨正打着哈欠欲收船回城,便在码头见到了允卿门众人和白藏之。
  官爷女仙?小曲遥?纹妈妈先是看见了白藏之,眉间一凛,旋即看见了几个熟悉的人影,登时舒张开眉头,转忧为喜。
  姚镜流是否在船上?白藏之率先一步登船,逼视着纹妈妈的眼睛发问,这厮比纹妈妈高了一头,他甫一靠近,吓得纹妈妈向后退了一步。
  姚镜流?纹妈妈皱紧眉头道。
  便是那个浑身烧伤的黑糊糊。曲遥颦眉道:他的身份,应该便是曾经风靡广陵城的水云间头牌姚镜流,姚公子。
  船上的纹妈妈和两个姑娘俱是一愣,谁都没有想到,船上那个被折磨的那样凄惨的人,竟是曾经风光无限的姚镜流
  他竟是姚镜流姚公子么?纹妈妈叹了一句:只叹我当年还在水云间外的戏台听过他唱戏三个月前,大厦国主景晗诚在城内举行国祭大典,城内百姓和伶人俱反!无数人丢了性命,没想到,这些人里竟还有姚公子只是他现下情况,已是极不好了
  让开!我要见他!白藏之咬牙推开纹妈妈,不顾两个姑娘的阻拦,低头便闯进了船舱里。
  可刚一入内舱,白藏之便愣住了。
  他不敢想象,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就是姚镜流。
  风光霁月的姚镜流,玲珑八面的姚镜流,俊美妖丽的姚镜流,骄傲矜贵的姚镜流
  狭小的船舱地上,只有一床破旧的被褥,浑身缠着绷带不辨人形的男子就躺在上面,床被上是血迹和淡黄色的脓痕,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胸口略有起伏,只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我们已找了郎中看过了芩儿底下头,眼中全是难过与无奈。
  郎中说,他要走,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他伤的太重太重了烧成这样,肠子已然废了一半。每次给他换药时,他都几乎痛的昏死过去郎中说不必再换纱布和药了,最后这几日,便叫他少遭些罪罢
  曲遥的心脏痛的像是被钩针活活扎穿了一般。
  今日躺在这船上受尽折磨的,本该是季天端。
  季天端!你是没听说过什么叫大难临头各自飞吗!?季天端我告诉你!真打起来的那一天,我一定第一个跑的远远的!跑的你们谁都找不着!!
  熟悉的、理直气壮的骂声还回荡在曲遥耳边。
  他说的好好的,他说他会跑的远远的。可最后的最后,他成了最大的骗子。
  白藏之颦眉认了好久,却始终不敢认定这便是姚镜流却是下一秒,那将死的姚镜流的眼睛似乎微微颤了颤,紧接着他睁开了眼睛,即便是将死之人,他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依旧澄明而剔透。
  呦这不是白驱夜白大人么?你来了?
  只一瞬,他便认出了眼前来者是谁,即便是这般光景,姚镜流沙哑的声音里依旧是面对情敌的倨傲与尊严。
  在场众人皆呆住了,曲遥都没想到,即便变成了这副光景,他还要强撑着说话。
  你你怎么会沦落至此?
  白藏之甚至一时间忘记了问季天端的下落,他呆滞地看着姚镜流,眼中是怜悯与难过
  哼姚镜流似是笑了笑,他用那已被烧哑的声带骄傲道:那乌枢刹罗想玩我?爷爷爷总得让他付出点代价他以为断了我的两条腿和几根手指头我便不能反抗了么我趁他爽利时不备将烛台打翻在地烧了他的毡帐!!!
  曲遥已然潸然泪下,大颗大颗泪珠砸在姚镜流脏兮兮的绷带上。
  我我虽为水云间的头牌表面上风光无限可终究被嚼舌根的背后骂是卖屁.眼的小白脸却没想,到最后爷爷也做了一回风尘侠客!!改一改这一生娼行的污名
  可真好。
  姚镜流每一个字都说的那样艰难,他每说一个字都要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可曲遥还是感觉,他笑的是那样开心,那样痛快。
  那老畜牲死了么?
  姚镜流侧了侧头,艰难地问道。
  死了,他被你杀了。曲遥泪如雨下,勉强用平静的语调说道:乌枢刹罗那个畜牲,是被你活活烧死的。
  是你为民除害,是你救了广陵。
  水云间的姚公子,才不是什么小白脸,他是广陵的英雄。
  姚镜流的眼中已然满是欣慰与释然。
  他瞳孔慢慢扩散,回光返照的最后一点力气已然将要消耗殆尽。
  天端天端他在哪里?你可知天端最后顺着水飘到了哪里?白藏之颤声问道。
  我我凭什么告诉你?
  姚镜流的声音越来越小,可周身的气派与尊荣却未有丝毫改变。
  那是我我救回来的我喜欢的我凭什么就让给你?
  将死的姚镜流,依旧那般护短又骄傲。
  我就不让你俩在一起!
  他看着白藏之眼中隐忍的愤怒,他依旧是那样骄傲,可说着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干涸的眼眶滑下
  就不!就不
  即便到了最后一秒,他的态度依旧是那般坚决而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