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子时,天冷,萧家众人早睡下,却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护卫们连忙开门,见是连氏身边的老仆时还有些认不出来。
听得是旧宅那边出事,护卫也不敢拖延,连忙让她们进来。
萧永德也被两人吵醒,温氏陪在萧永德身边匆忙往大厅方向去,见嬷嬷跟丫鬟两人你不时有些惊讶。
大半夜地两人过来肯定是出了大事。
嬷嬷眼泪不断,脸色发白,连双腿都抖着。
她跟丫鬟一路搀扶过来,一步一步,幸好旧宅跟萧府不算远。
寒风冷,她们匆匆出门连衣服都没多穿,脚下的鞋走一半也掉了。
冻得脚下红肿,鼻子发红,鼻涕直流。
“老爷,老爷。”
嬷嬷见萧永德就跟见到救命恩人一样,双膝跪在地上步步靠近。
“老爷啊,三夫人,三夫人没了。”
嬷嬷哭着,连说话声都颤抖着。
萧永德双目放大,后退。
温氏扶着萧永德,可他已有些经不起打击了。
先是女儿后是娘,如今连自己妻子都…
“你这刁妇说什么呢,我娘不是好好在德院内治病吗!”
苏沐染刚好踏入大厅,进来时候听得嬷嬷说的话,怒斥道。
她娘在旧宅那边好好养病,怎么无端端没了呢?
“小姐,夫人…上吊自杀了。”
丫鬟哭着,顾不得鼻涕。
苏沐染冷眼扫向嬷嬷身边的丫鬟,她是她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她娘去旧宅她也随着去。
嬷嬷说的话她不信,可右儿说的话她信。
“奴婢本想起来上个茅房,谁知看到有道身影挂在梁上,灯笼照进一看,是…是三夫人。”
嬷嬷说明来龙去脉,温氏皱眉。
萧沐染不信地后退一步。
“不可能,不可能,我娘怎么会自杀!”
摇头,捂着耳朵,大声喊着。
右儿低头哭着,嬷嬷也不敢说其他。
“现在三夫人的尸首还在德院内,老爷夫人你们大可派人去看看。”
见众人不信的模样,嬷嬷有道。
“香梅。”
温氏冷声喊,香梅哎了一声点头。
“你们两先在这等着,你们几个去把其他房的人叫起来吧。”
温氏吩咐,众人听着。
仿佛萧府权利最大的不是胡氏而是温氏一样。
不一会,连严氏都到场了。
进门打着呵欠,慵懒。
“大半夜地,是出什么大事了?”
严氏冷声问,眼扫向温氏,有些不屑。
“四妹,这是怎么了?”
胡氏随后来,见跪在地上的两人一眼就认出是连氏身边伺候的人了。
“该不会是德院那边出事了吧?”
严氏眼中绽光,八卦问。
现在一听萧家出事她高兴得不得了,正等着看萧家出岔子,最好有人能将这些人全收了。
这府内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萧家一定会有报应的!
众人见严氏发话,神色异常。
不用看都知道是旧宅那边出事了,可她们担心严氏反倒高兴的模样。
“严素怀!”
萧永德大声呵斥,严氏如今是无所畏惧。
萧永德对她已经没了情,留着她不过是因为她娘家,要是休了她,严家那边肯定会过来讨个说法。
何况她没犯七出之条哪条,萧永德岂敢动她。
“我不过是关心地问了下,怎么,现在连我开口都是错的吗?”
严氏看向萧永德,轻嘲。
她说那话没错,不过语气中高兴罢了。
萧永德不语,却被严氏这态度给气到了。
严氏是越来越不像话,笃定他不敢对她怎么样才敢这么嚣张。
若是她能软几分,他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老爷,人抬过来了。”
郑管家在外面小心翼翼道,家丁已经将人抬进来了。
去了德院一趟,那些人害怕。
凉风瘦瘦地,让他们把人抬出来时心里都默念着阿弥陀佛。
白布盖着,露出脸。
连氏一脸安详,似断气有一段时间了,纯色发白,手脚僵硬。
萧永德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在看到连氏的尸首时再也支撑不住。
“老爷,老爷。”
温氏距萧永德最近,见萧永德情况不对,赶忙扶着他坐椅上,手掐着他人中。
萧永德清醒几分,不敢看连氏一眼。
心里早后悔懊恼万分。
他本以为将连氏送到旧宅内有利于她病情,那里清净也适合休养,总比在萧家好,她一个疯子让人害怕,元氏又对她提防,没想,没想会出这种事。
“老爷,三夫人的身子早僵硬,至少超过两个时辰了。”
郑总管轻砰着,转头对萧永德说。
“为何,为何会没人发现!”
凌厉的眼落在嬷嬷跟丫鬟身上,吓得她们微抖。
“启禀老爷,夫人一向早睡,之前也是那个时间段睡的,奴婢见夫人睡着后便离开了,以往都没事,怎怎就这样了呢…”
右儿边说边哭,眼泪簌簌不止。
连氏疯癫大家心知肚明,会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丫鬟也不能每天都看着她。
“老爷,真的不关我们事啊。”
嬷嬷害怕极了,她才伺候连氏没几月就出这事了,她也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三夫人是自己死的,跟她们没半点关系啊。
“是你们照顾不周,还说不关你们事。”
萧沐染边哭边道,指着眼前两人,将怒气撒在她们身上。
“娘,娘。”
萧沐染坐在地上,趴在连氏身上哭着。
哭的惨哭的伤心。
“老爷,三姐神志不清,或许是她自己稀里糊涂上吊的呢?”
元巧巧抱着孩子,在一旁游说。
她还没忘记连氏之前绑架她儿子的事,心里怀恨在心。
连氏如何跟她没半点关系,她要的是她跟她儿子平安。
这府内少个人对她来说更好,谁叫她是老末呢,平日里一直受着她们的气儿,没靠山没背景又不敢说话,现在她才说得上几句话。
“我娘再傻也不至于这般。”
萧沐染反驳,怒意十足。
“怎就不至于了,上次还不是把泽恩认成婉晴了?”
元氏轻撇,底气十足。
以前她忌惮,现在除了严氏能撼动她地位外,这些个小姐们她都不放眼里。
“那是以前,我娘去旧宅后病情一直有好转,这点她们也可作证。”
萧沐染指着跪在地上两人。
“六小姐,夫人情况是有点好转,可疯癫时比正常时还多,这厨房内的刀具奴婢用完都是藏起来的,生怕夫人做出什么傻事来。”
嬷嬷声音小了几分,不敢大声说。
“不是你们派人来说我娘情况好了不少吗!怎就疯癫时比正常时多了,你们这些人在说谎!说,是谁收买你们了!”
萧沐染发怒道,心里有些慌乱。
她在萧家就靠着她娘,如今她娘上吊,她在萧家还有什么地位?
“小姐饶命啊,奴婢是实话实说。”
嬷嬷一听怒喝,赶忙朝地上磕头求饶恕。
哭着,求着。
“染儿,我知你伤心难过,可你也不能对两无辜的下人大发脾气呀。”
元氏呵斥,将所有过错都推在萧沐染身上。
倒成了她欺负人了。
“够了。”
萧永德一声喊,打断两人。
“筱蝶,夙儿的葬礼由你来处理,记得要办得风风光光地,是我萧永德对不起她。”
萧永德难过道,话才刚说完,听得声旁之人一声冷呵。
“你萧永德对不起的人还少吗?”
严氏泼冷水道,众人将目光都扫向她,可她却毫不畏惧。
“难道我又说错了?”
严氏挑眉,反问。
这一问让萧永德哑然。
是啊,他对不起的人太多了。
最对不起的是洛姝,他对不起自己的女人们。
“老爷没对不起谁,三姐这般是因思念婉晴过度,去黄泉路下找婉晴罢了。”
温氏握着萧永德的手,替他解围。
温柔的声音响起,让严氏脸色黑了几分。
“妹妹这张嘴可真厉害,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坏的说成好的。”
严氏讽刺道,温氏却不怒,反倒朝严氏点头,轻笑:“姐姐缪赞,再怎么厉害都比不过姐姐这张嘴。”
“什么都敢说。”
温氏停顿,而后接下这番话。
严氏冷笑:“那是因为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做的没错又为何怕说错。”
温氏冷眸一眯,还未开口就被萧永德打断了。
“筱蝶,照我的话去做。”
对严氏说的不管不顾,转头叮嘱温氏。
温氏也懒得跟严氏争,只怕方才萧永德再让她说下去的话,丢脸的只会是严氏。
“是。”
温氏温柔应道,望着萧永德的脸,内心复杂。
萧永德是故意打断他的。
到这时候他还想护着严氏吗?
“老爷,那三姐的灵牌可是放祠堂内?”
温氏询问。
“她是萧家的人,自放祠堂与诸位列祖列宗一起。”
萧永德哽咽道,眼睛周围发红。
“是。”
温氏轻应,萧沐染哭着。
严氏冷哼,元氏只顾着自己的孩子。
胡氏则在一边看着,看着温氏跟严氏两人斗着。
等她们斗的鱼死网破后她再坐收渔翁之利。
“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陪夙儿一会。”
萧永德挥手,赶着。
这时候无人敢说声不,嬷嬷跟丫鬟一听那是跑的比谁都快。
生怕萧永德反悔又将她们扣下。
“生前不见深情,死后倒挺会装的。”
“伪君子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严氏冷扫萧永德,说的话如刀子般割着萧永德的心。
可她说的没错,说的让萧永德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