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徐徐开动,就像这个国家的命运一样,总是要向前走,怎么可能因旅客三言两语的停下来。
接下来又会是几天几夜的颠簸,幸亏我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心里早有准备。
车上人不多,多数都是去甘肃支援建设的知青。他们有理想有抱负,在车上激动的唱着革命歌曲,我撇着嘴心里极为不满。大海航行要靠舵手,我睡觉也需要安静那么一点点。
这群天真的哥哥姐姐们,还以为自己要去度假呢?念在他们即将要过上苦日子,还是先让他们先乐呵一阵吧...
本当我迷糊的时候,感觉有点不对劲。总觉得有一道阴冷的目光随着我走,盯得我很不舒服。
我勉强睁开眼,往周围的人脸上扫去。车上大部分都是兴致勃勃的知青,离我们隔了几排座位。
我和师父是面对面靠窗坐着,他依旧闭着眼睛盘腿打坐。
我们身旁坐着的是一对夫妇带着两个孩子。大的四五岁要到处乱跑,调皮的和猴儿似的。
他娘一只手拽着他的脖领子,另一只手还抱着怀里的小婴孩。他家男人给这娘俩削着苹果,估计也是嫌那群知青太吵了才坐到我们身边。
我们旁边和斜后方是几个老者还有年轻人,他们的装束很是吸引人的眼球。
尤其是那几个老者,大热天的穿着西装,里面还有件白衬衫,看起来很是慈祥,但总觉得他们的眼神里温度很低。
另外我们侧后方的年轻人穿的和邮差似的,只不过他们的衣服时候黑颜色的,带着檐帽倒是显得整个人都书生气。
难道刚才就是他们在打量我吗?
我从桌子上爬起来,歪着头拄着手看着他们。果然那群老者和年轻人总是带着探寻的眼光打量着我和师父,当他们和我的目光相对时才讪讪的笑了收了回去。
&你瞅啥?你们瞅啥?”我不禁恼了问他们,这一路上我们受别人的目光太多了。
师父就喜欢这样穿,这是他的信仰,新中国宗教信仰自由懂不懂?
本来觉没睡好,我就一肚子气。他们要是敢接茬,我保证一分不剩全都撒在他们头上。
还没等他们回答我,&哐当”一声火车突然启动。
旁边的男人本就是削着苹果,眼神还瞟向他儿子。这一下子就让他跌了下去,手中的匕首直指向女人襁褓中的婴儿。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我还没来得急把手从脸上拿下来,就见侧面一个年轻人闪电般的把男人推了过去。
女人吓呆了,她怀中的婴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咿咿呀呀的笑着。
那男人满脸刷白,冷汗哗的流了下来。抱住那年轻人一个劲儿的感谢,年轻人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了句小心一点。
这句话说得极为生硬,他们不是中国人!
拿着苹果的男人也愣住了,显然是和我一样的猜测。这时,列车长随着列车员一并过来了,列车长拿出他的记录本,问道谁是宫本一言先生?
坐在最里面带着黑框眼镜的老头站起来,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列车长微微点头还礼,先是欢迎他们来中国参观考察,并向他们询问是否需要更换包厢。
宫本?听这名字就是日本鬼子!刚说我们与他们建交,他们就来了。当年还闲烧杀抢夺的不够多吗?
那老者随即点头回着列车长的话,很是客气很是流利,让人根本听不出来他是个日本人。
&列车长您辛苦了,我们不需要更换车厢,这里能更好的感受到中国的人情和文化,这也是我们此行的来历。多谢您的关心,我代表整个考察小组对您表示感谢!”
老者说完,他们这一行八个人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恭敬的冲着列车长鞠躬行礼。
&我不要和他们坐在一个车厢,他们是日本鬼子!”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指着他们。
能看的出来,列车长对这几个日本人的态度也不欢迎。可能是官方指派的任务,他没办法才过来打个招呼重点关照一下。
&幽幽,下来!成何体统!”师父眼睛闭着,轻声呵斥着我。
我身旁的那对夫妇赶紧抱着孩子离开,那小男孩还去够年轻人的帽子被他爹狠狠的呵斥,快速走到离知青比较近的地方找座位坐下。
讨厌的不止我一个,谁都避他们如洪水猛兽。
这边的情况很快引起了知青团体的注意,他们有几个小伙子已经撸着袖子往这边走来。
列车长一看情况不好,回头&感激”的看了我下,继续劝阻几位老者最好还是换个车厢,毕竟现在中日的关系,至少在民间还不是太好,以安全为重!
随后,列车长对列车员使个眼色,列车员忙着从后面叫进来几个车警拦住即将走过来的知青。
又做出请的动作,让这些来考察的日本人移步到特殊为他们准备的车厢。
临走前,那个带头的老者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不出来的感觉。尽管他的黑框眼镜挡住了他眼中大部分的神采,但我能感觉出刚才的不适就是这道目光。
倒是那个扶人的年轻人继续用他生硬的话和我告别,还和我解释他们不是坏人!
&行了行了,你们赶紧走吧!以后不要到中国来,你不是坏人,你能保证你爹你叔你二大爷没来中国侵略吗?就算没来,他们也在国内为侵略我们国家做着经济贡献。赶紧走,不然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一连串说了那么多,语速又有些快,他应该听懂的部分不多。
还一脸迷茫的看着我,看我干什么?我打不过你,没看到后面那半车厢热血沸腾的知青吗?
这个小小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后来我和列车员姐姐闲聊的时候才知道他们是日本政府派过来的考察团。
意在加强中日之间的文化和经济交流...
&交流?前些年交流的还不够?他们也不怕来这儿搞经济让人给打死!”说完,列车员姐姐笑得很是开心,她悄声说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不敢说,可是我们车厢的那群知青们可是啥都敢说,我出来的时候他们都说到怎么攻破日韩,扫清南边的几个国家,统一东亚和南亚了。
等我回去这会儿,估计欧美都让他们攻陷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本以为不会再和这群日本人有什么交集。没想到,再相见的日子也没远哪儿去。
三天后,我们下了火车。又辗转了好久,坐着当地老汉的牛车晃荡到了碧口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