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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怀陵离去后,叶宴之一脸生无可恋的坐在椅子上,小半生从来没为钱发过愁的前澜州首富叶家独子叶大少现在满脑子就一句话。
  “原来我这么穷啊?”
  ☆、 31.第三十一章
  顾软软跑回了后院,却并没有去找林婆婆,而是回了自己暂住的小屋子,这是林婆婆的孙女偶然来探亲时的住所,屋子虽小但五脏俱全,窗外走廊下还挂了一个爬满绿萝的松木秋千,顾软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被风吹的微荡的秋千。
  顾软软很喜欢这个秋千,没事总要坐一会。
  可今天绿萝依旧青翠,这般清新的翠绿,自己看在眼里却想起了那片繁复的金芒蔷薇,那个小太阳,锦衣加身的时候,更加吸引人注目了。
  回想今日他的种种行为,脸颊爬上了绯红,是自己,想多了吗?
  哥哥在这边念书多年,他的同窗自己也见了许多,熟稔的也有几个,就算是再贴心的好友,也没有人做的像他今天这般。
  不像是对朋友妹妹的该有的举动了。
  过了,过了那个线了。
  心里有些乱,有着忐忑,有着小小的窃喜和期待,那样好的一个人,若他心仪自己,谁不欢喜呢?可是———
  浓浓的自卑迅速淹没了眉眼,脸颊嫣红不再,唇色也跟着微微苍白。
  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棉裙,这是婶婶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裙子,可这样的裙子,一百件也抵不了他的一件,轻轻抚过衣摆的手有些糙,掌心隐有薄茧,这是一双干农活的手。
  指尖颤了颤,迅速藏进了衣袖。
  自己还记得他的手,素白无痕修长漂亮,若是亭下抚琴,一定十分美好。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两人都是不能挨在一处的,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的泥,而且,而且自己还是个哑巴……
  “想什么呢?都快哭出来了。”顾怀陵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软软抬头,这才发现顾怀陵站在窗前,单手撑在窗前静静的望着自己。
  眨了眨眼睛,摇头,又问:你怎么来了?
  顾怀陵的视线落在顾软软的眼尾,那里有些轻微的红,正诉说着主人并不平静的心情。
  顾软软不敢看顾怀陵的眼睛,大哥太聪明,什么事他一眼就看穿了,垂着眼问:大哥,我什么时候能回家?也离家几日了,该回去了。
  顾怀陵似笑非笑的声音传入耳畔:“为什么要回去,你跑了那个傻子哭了怎么办?”
  这话一出,顾软软惊愕的看着顾怀陵。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怀陵:“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顾软软震惊的看着顾怀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怀陵一直牢牢注视着顾软软的眼睛,从刚才的垂头丧气到现在虽满目惊愕但眸色深处却带了一点儿喜意,仅仅两句话,就因为一个人,这情绪马上就转变了。
  傻子还没彻底开窍,妹妹倒先动情了,所以刚才看到的同手同脚和拘谨并不是错觉,妹妹对叶宴之,并非无感。
  无奈伸手揉了揉顾软软的发顶,见她回神,才笑了笑温和道:“你想那么多做什么?这事儿是他挑起来的,你只看他怎么做就行了,接不接受你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便是,其他的不用想太多。”
  顾怀陵并不打算和顾软软说太多,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转身走了。
  顾怀陵当然知道顾软软心里有着什么结,但并不打算宽慰她,这是她和叶宴之两个人的事情,谁起的头,谁负责解决。而且软软本就比一般人要想的多些,若连开头叶宴之他都搞不定,那也没有嫁娶的必要。
  而且,好事本要多磨,因为太容易得到的,就注定不会珍惜。
  刚踏进前院,就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林寒生,五月朗日下的他,脸色比纸还惨白,顾怀陵停下脚步,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
  林寒生一直神思恍惚的垂眸,并没有马上看到顾怀陵。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刘向南。
  刘向南居然被人给打成了残废,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但那个痞子居然找自己要药钱,自己哪来的钱?连束脩都还欠着!
  他居然还让自己去找张公子要,怎么可能的事!
  林寒生和张大公子来往一年多了,除了退无可避的收了一些东西,但确实没有拿过张大公子一文钱,也许是文人的清高作祟,林寒生总觉得自己若是拿了他的钱,就和那些小倌没有什么区别了。
  现在要为了刘向南去打碎自己唯一仅存的尊严?
  不可能!
  可是,可是那厮威胁自己,若不给钱,就把自己在别人身下承欢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
  自己要怎么办?
  惶恐不安的林寒生走了几步才发现站在树荫下的顾怀陵,看到顾怀陵时明显一楞,顾怀陵微笑如旧,问他,“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很差。”
  林寒生摇了摇头说没事,虽然林寒生以为顾怀陵不知道这件事,但看到顾怀陵时还是难免有些尴尬愧疚,正想找个由头离开,话还没出口想到了一件事,几步走到顾怀陵面前,犹豫几番,还是问出了口。
  “怀陵,你能借我一些银子吗?”
  顾怀陵:“是束脩还要拖上一段时日吗?”
  “不是。”林寒生摇头,从未撒过谎的人有些不自在,含糊说了实话,“是我一个朋友,他无故被人打伤了,没钱医治。”
  听到这话,顾怀陵眉梢微挑。
  林寒生来私塾五年了,他性子算是内向,除了私塾学子,这县城里他没有别的好友,若是私塾其他学子受伤了,自己也该知晓,可自己到现在也没有听到半点动静。
  那么那个受伤的人,应该就是昨天挨了一顿打的刘向南了。
  刘向南讹上林寒生了?
  林寒生以为顾怀陵肯定会答应的,毕竟自己和他同窗数年,也借钱过几次,都是有钱就马上还了,从未拖欠过,心里正想着借多少是自己能还得起的数目,却听得顾怀陵低低问道:“寒生,你我认识数年,我是搬弄口舌的人么?”
  林寒生虽不解顾怀陵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摇头。
  “你当然不是。”
  怀陵素来稳重又有些冷清,只要事不关己,他是一句闲话都不会讲的。
  顾怀陵再问:“那在你眼里,我是因为一点小事就完全否决整个人的人么?”
  林寒生依旧摇头。
  怀陵稳重,他看人看事从来不看单面,他相交的人很多,许多还是别人口里的“坏人”,但怀陵依旧和他们相交,他也曾说过,看谁都不能只看片面,读书人未必没有真小人,乡村野汉也未必没有真性情。
  顾怀陵定定看着林寒生,眸中深藏着是自己才懂的失望。
  “那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的太突兀,那双了然的眸好像发现了自己恨不得藏一辈子的秘密,林寒生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干巴巴的问,“我能有什么事要对你说的,我没有瞒你什么事啊。”
  闻言,顾怀陵垂眸,心里的长叹是重重的失望。认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知道软软对自己非常重要,甚至重过自己的性命,而软软在别人口中遭遇了那样大的侮辱,他竟然还是选择不说。
  真的,看错人了。
  顾怀陵沉默了许久,再抬眼时,薄唇紧抿,眸色添了微凉,相识多年的暖意彻底消弭,最后留下了一段告诫。
  “林寒生,个人有个人的过法,有些事情,旁人或许不理解,自己高兴就好,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选择怎么活,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而有些泥潭,刚踩下去的时候还能出来,一旦陷进去,就真的拔不出来了。”
  “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再也不看林寒生震惊的双眼,抬脚大步离去。
  ………………
  回到前院屋舍时,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走进一瞧就看到叶宴之不知从哪里抱了两坛酒,此时正端着碗豪饮,脸色早已潮红,看到门口的顾怀陵,傻乎乎的笑,“顾大哥来一起喝。”
  顾怀陵的心情也十分不好,隐隐有些颓丧,这么多年,自己极为相信的一个人,原来自己根本就没有看透过他。
  也不问叶宴之为什么喝酒,接过他递过来的碗,也喝了起来。
  两人不说话,就这么连着喝了好几碗,空腹喝烈酒,还喝的又急又猛,叶宴之已经有些上头了,顾怀陵也没好到哪去,头钝钝的痛又有些轻飘飘的感觉。
  “顾大哥!”
  叶宴之忽然一脸悲壮的看着顾怀陵,目光灼灼,“你可以让顾妹妹等我两年吗?”
  顾怀陵:“等你干什么?”
  “我要回去争家产,若是我活着回来了,我一定风风光光的把顾妹妹娶进门!”
  叶宴之想了又想,阿爹给阿娘买的首饰都是顶好的那一波,就算自己现在勉强有点本钱可以做生意,且不说亏本失败了,就算生意做成了,想买跟阿娘一样好一样多的首饰,少说都要几十年。
  这么一想,还是回去争家产来的快些!
  顾怀陵眼皮猛跳,咬牙,“我什么时候说要把软软许配给你了?”
  “你虽然没明说,但你就是这个意思。”
  喝了酒的叶宴之反而聪明起来了。
  顾怀陵单手揉着有些疼的脑门,心中郁闷又喝了酒,顾怀陵也不想委婉了,笑了笑,“我答应了又如何?嫁给你的是软软又不是我,长兄虽如父,我也不会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情。”
  呲道:“你跟我说这么多没用,你有本事你自己跟她说去。”
  叶宴之瘪嘴,快哭出来了。
  “可是顾妹妹不理我,她今天都没有和我道别,她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瞧我一眼!”想到这件事叶宴之就伤心,顾妹妹为什么要躲自己?
  眼眶发红的去央顾怀陵。
  “顾大哥你帮我问问她,问她为什么不理我,也帮我劝劝她好不好?”
  听到这话,顾怀陵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彻底断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叶宴之。
  “你要拱我家的白菜,还要让我打开门亲自迎你进来再教你怎么拱吗???”
  “自己想!”
  叶宴之默了默,直愣愣的控诉。
  “你在骂我,你为什么要骂我是猪?”
  顾怀陵磨牙:这、是、重、点、吗?
  脑门更疼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想再看这个醉鬼一眼,沉默喝酒,喝了一碗后,叶宴之的声音又再度传来吗,这次听着好像清醒了些。
  “所以只要顾妹妹同意了,顾大哥你就让她嫁给我了,是这个意思吗?”
  顾怀陵抬眼,冷着脸道:“我再强调一次,我没有承诺你什么,我只是答应你和软软接触一番,若她愿意,你再来找我,我们再说其他。”又眯着眼补充,“你要是敢做出孟浪的行为,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再说其他?光有顾妹妹的同意还不够吗?”叶宴之瞪大眼,这次居然抓住重点了。
  顾怀陵抬眼,“当然不够了。”
  酒意上头,顾怀陵也不想当有礼君子了,上下打量叶宴之一番,毫不留情道:“你看看你,无事生产,无心建业,在你身上我完全看不到顶梁柱这三个字怎么写,一团孩子气,谁家会把姑娘放心交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