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何坤靠着门框,敲门。“还不睡,要不要喝点牛奶。”
“不用,”陈燕西揉着酸痛的后腰,“我再处理点工作,DRTSHOW的演讲我接了,下周飞S市。”
金何坤:“我能跟你一起么。”
陈燕西反问:“我拒绝有效吗。”
“有效,”金何坤说,“至少直到现在,你说不要同房睡,我这大半夜的也没进你屋。”
情人做到这份儿上,还真是发乎情,止乎礼。谁能有坤爷憋屈。
陈燕西当初的说辞是给彼此点空间,二十四小时腻在一起。鲜花都能看成牛粪。
这成吗,不成。
“行了,别在这贫。赶紧回去睡,明天不要喊我。累得慌。”
金何坤撇嘴,出门时反手给他带上。确定脚步声远去,陈燕西才从枕头下抽出一本书。封面赫然写着“人格主义分析”。
他把电脑放一边,想着金何坤说他不飞的原因,是对自己人格怀疑。陈老师翻到上次夹书签的位置,红黑笔记分两边。
“真你妈玄了......”
分针一格一格擦着走,一堵墙,两颗心。一人熟睡,一人清醒。
陈燕西爬起来给自己煮杯咖啡,眼睛发红,狠捏几下眉心。长久以来,有个问题盘桓于心。
怎样才能让金何坤复飞。
陈燕西不太爱表露心情,做不到金何坤的坦白直接。他习惯将爱与不爱埋在心里,感情的事危险又美丽。
所以慎之又慎。
但陈燕西真的很难忘记,今天他们下飞机时,金何坤站在舷梯下回头。他望向驾驶舱,眼神很远,可能还囊括了机场大灯,半夜半白的天际。
那时金何坤的表情,憧憬又退怯。
陈燕西一眼难忘。
第三十六章
雨夜狂躁。
后半夜阴云密集,忽地瓢泼之雨就下来了。疾风呼啸,闪电在云层中亮起,边缘似被擦出一片火花,瞬间天地亮如白昼。
空气又湿又黏,街边的树木被吹得刷刷作响。
城市灯火摇曳,时而衬得照壁上“精妙冠世”四个字雪亮。
“既然发消息叫我过来,又不敢露面。怎么,眼见案子即将告破,急眼了。”
大慈寺前,傅云星撑着一柄黑伞。他手上提着背包,慢条斯理走到檐下,放了包,收起伞。
阶梯下站着一名男子,黑口罩蒙面。眼睛压在帽子下,左衣袖滑出一把匕首。他紧紧盯着傅云星,却不讲话。
傅大师倒不急,他背包里揣了袈裟,料理完这事,还能赶个早班。
大雨敲击在瓦片上,凉风夹着水珠,雷鸣逐渐清晰。
来者不善,傅云星也不计较。他双手合十,对那人念几句阿弥陀佛。
“不说话是吧,没问题。我知道你不过是这条证据链上的一个节点,好戏还在后头。急什么呢,跳出来帮谁挡灾?”
男人依然不说话,脚下步子移动,朝傅云星走去。傅神棍抬眉,左撇子,年龄三十五岁左右。常年穿深色衣服,稍微高低肩。灰衬衣牛仔裤,偏好运动鞋。这倒是和范宇介绍的犯罪剖绘师给出的画像基本符合。
但这人绝不是最近几起命案的幕后黑手,倒似古代死士的现代版。他身后,必定有需要保护的角色。敢拿钱买命,怕是权势双收者。
傅云星叹口气,他没想着将对方策反。既然走上犯罪的道路,估摸也从未想过要回头。只是傅大师稍有顾虑,他回头瞧一眼古大圣慈寺的牌匾,金字耀眼,恢弘大气。
他暗道,罪过罪过。
远处天际划下一道闪电,蜘蛛网般劈开天幕。城市霓虹灯今夜多数罢工,唯剩几盏亮在雨夜中,势单力薄。
轰隆的雷声雨声风声交织,水雾扑面而来,令傅云星半眯眼。他纤长的睫毛上挂了几颗水珠,瞧着世界还有点旖旎。
傅云星从兜里掏出布条,嘴咬着一端,另一端往手上缠。这玩意许久没用过,追溯到上次还是毕业综合格斗那天。别人都戴拳套,就他不喜欢。嫌重。
明早还上班,可不能满手血污去诵经。职业操守还是有。
“可能你这种人没什么信仰,不信佛神基督安拉之类,也不信邪教,走上极端就难免容易反社会。不怪你,各有各的苦衷。但我不会放过你,否则对不起死去那些人。”
傅云星一步步走进雨帘,从阴影走进光亮处。他的轮廓逐渐清晰,雨水顺着脸颊坠到下颌。T恤贴在身上,勾勒一身漂亮肌肉。
高空俯瞰,雨线成锥型往下落,落到地面乍破四溅。
“说句题外话,没信仰,但得尊重别人的信仰。”
傅云星音量不大,刚好是男人能听到的程度。
“第一佛前不作恶。毕竟身语意业不造恶,不恼世间诸有情。正念观知欲境空,无益之苦当远离。你血洒佛门,怕是污了我司大门。”
“第二佛前不做爱。贪爱淫欲甚鄙秽,能生苦恼丧天趣。戒色戒欲,佛门规矩。上回还有对男女在佛堂苟合,被我逮个正着。”
傅云星声音懒懒的,说到这儿竟有些笑意。
“男的萎没萎我不知道,一个电话送派出所去。还好我司宽宏大量,没赏他们官司吃。你看这小说真害人,寻刺激上哪儿不好,偏偏是佛门圣地。”
“如果你今天有幸从我手上逃出,以后可别犯类似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