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你先坐下。”宸妃握住萧璐的手,命人将装在食盒里的药膳端出来。“我瞧着你的气色虽然是好了一些,但是还是苍白得厉害。母妃之后日日过来看你时,都会给你备上这药膳。”
萧璐没有说话,只是乖顺地任由宸妃牵着她走到桌前坐下。
“谢过母妃。”如今的萧璐温顺,顺从地接过了宸妃递过来的药膳,一口一口地饮了起来。
宸妃只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她。
萧璐吃完了药膳,一旁的宫女立刻上前将空碗收拾走了。萧璐抬头看向宸妃,目光中似乎有着什么难言之隐,却又欲言又止。
“璐儿,可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得?”宸妃看着萧璐一时都不愿意错眼,萧璐这样的小动作她自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连忙追问道。
“母妃,你还是别去求父皇放我出去了。反正就算父皇不放我出去,等着明年春上到了我的婚期,我还是可以出去的。”萧璐作难地看着宸妃,低语道。“在行宫时,我犯了失心疯惹得父皇大怒。幸而父皇对我终究还是心软了,没将我送去法门寺,只是暂时幽禁我直至出嫁。到底是保全了我的名声,母妃还是别在这个关头去惹得父皇不悦了。”
宸妃扬起手来,恨铁不成钢地在萧璐肩背上拍打了几下。
“既然知道自己当日错了,下次可要莫要再做那样的糊涂事、说那样的糊涂话了。”宸妃无奈地说道。“你自己也说了,你父皇对你到底还是心软的。你是大公主,如今定下驸马和婚期,你若是一直不出现在人前反而不好,到时候只会引得旁人胡乱猜测。”
“母妃,不过旁人几句闲言碎语,都是无妨的。左右我大公主的脸面还在,总不会有人将那些话说到我的面前来。”眼下的萧璐情绪平淡,看向宸妃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出嫁后好歹是住到属于我自己的公主府去,可是母妃还是要留在宫里头。父皇那时罚我,也是要为了萧璇和柳皇贵妃出口气。现下事情没过多久,母妃贸然去寻父皇为我求情,岂不是会得罪了柳皇贵妃。”
宸妃显然方才许诺萧璐要去求楚帝提前放她出来的时候,并未想到柳皇贵妃这一茬,所以听完了萧璐的话后,宸妃的面色果然有些难看了起来。
“宫里是什么情况,母妃身处其中,想来是比女儿还要清楚一些的。”宸妃的一时语塞倒在萧璐的眼中是预料之中。“皇后娘娘体弱、后宫诸事这么些年里都是由柳皇贵妃和德妃共同把持的,德妃和柳皇贵妃私下又交情甚笃。我成了婚大可一走了之,可母妃如果真的为我得罪了柳皇贵妃,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宸妃听了萧璐话语中的关怀之意,再难忍泪水,欣慰地笑了。
“没事,你是母妃的孩子,母妃为你行事是理所应当的。只要你在外头过得好,我在宫里便是过得再不顺,有个盼头也会好一些。”宸妃说道。“再说了你也别太为我操心,我好歹有妃位在身,一些寻常刁难我只觉得无妨。而且柳皇贵妃和德妃的性情,这几十年来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太过分的事情她们是不会做得。”
宸妃又陪着萧璐坐了一会子,在女旗卫上前几番催促后,只得起身离开。
萧璐依依不舍地送了宸妃到殿门外去,守在殿门处的女旗卫待宸妃走出来后,伸手拦下了萧璐。
“大公主,你送宸妃娘娘到这儿即可。”女旗卫看着萧璐,语气恭敬地说道。“还请大公主回去。”
“好,我知道了。”萧璐无可奈何地退后了几步,看着宸妃说道。“母妃那我就送你到这儿了。”
“嗯,你回去好好歇着,千万要睡好、吃好,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正途。”宸妃连忙说道。“母妃明日还会再来看你的。”
萧璐点点头,女旗卫关起了殿门,宸妃说是要走,却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殿门缓缓合上,看着萧璐消瘦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当天夜里,宸妃难以入眠,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辗转反侧。
今夜负责守夜的宫女听见了床榻里头的动静,便提着一盏宫灯走过来,询问宸妃是否有所不适。
“我无事,”宸妃停了下来,平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吩咐着外头的宫女。“不过有些失眠罢了,明日记得早些服侍我起身,我要赶在陛下上早朝之前去一趟凌云殿。”
“是,奴婢遵命。”
第二日一早,宫女们依照宸妃睡前的吩咐,早早儿地唤她起身,服侍着她洗漱、更衣。
宸妃昨天夜里其实并没有怎么休息,今日又起得格外早,整个人都疲惫得厉害。只是她站在妆台前由宫女们服侍着更衣的时候,想起来了自己一早去求见楚帝的目标,才强打起了精神来。
换好衣裙后,宫女问宸妃要梳什么发饰,宸妃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就简单地挽个发髻即可,簪环、首饰一样都别带。”本来自己今日就是求情的,再说了饶是自己再怎么妆扮在楚帝跟前也是无用,还是要个脱簪谢罪的样子就行了。
等着收拾停当了,宸妃也没让太多宫女随行,身边只带了两个宫女便出了毓秀宫的大门。。
此时尚未破晓,天空仍旧是昏暗着的。
如果不是两个宫女手中都提着灯,宸妃几乎连自己面前五步远的路都看不清楚。
“娘娘,现在天都没亮,奴婢回去给娘娘唤顶轿子来吧。”其中一个宫女说道。“这路实在是看不清楚,娘娘当心崴着了脚。”
“不用了,你们就随我走过去吧。”宸妃抬脚起步,说道。“天既然还暗着,你们就走得离我再近些吧。”
宸妃今日的确起的早,她一路走到凌云殿外时,凌云殿中也只有零星烛火亮着。
凌云殿中,吴川原本正服侍着刚刚起身还没一会儿功夫的楚帝洗漱,便有自己手下的小内侍过来,附在他的耳边同他小声说了句话。
“怎么了?”楚帝刚用冷水激了激脸,人已经清醒了不少,见状主动开口询问吴川。“他进来和你说什么了?”
吴川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楚帝,却没开口,楚帝不耐地说道。
“朕问你话呢,说吧。”楚帝皱了皱眉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回陛下的话,宸妃娘娘现在正在凌云殿外跪着求见陛下呢。”吴川无奈之下,只得说道。“奴才手下的人是劝了又劝,宸妃娘娘都只管跪在殿外,只求陛下能够见她一面呢。这不他们没了法子,才进来跟我回个话的。”
“她为了什么而来,朕心里有数。”这么一大早的,宸妃的行为惹得楚帝心中生了不悦。“无非是来为她的女儿请求的,朕的宽恕倒让她觉得有了可趁之机,她必是来求让朕提前为她女儿解禁。”
“或许宸妃娘娘只是单纯地为了告罪而来呢。”吴川见楚帝面色不虞,连忙劝道。
“告罪,告罪,这么些年来,不见她好好教养女儿,反倒是练出了一身告罪的本事来了。无论大错小错,都是她跑来朕的凌云殿前跪着。”楚帝白了吴川一眼说道。“今日朕实在是不耐烦见她,也懒得再数落她什么,左右她只管听着却始终不改。你出去替朕传话给她,说朕不耐烦见她,她要跪着告罪,就让她回去她的毓秀宫里跪着告罪。别堵在朕的凌云殿外,挡了朕的路。”
“可是万一宸妃娘娘执意不愿起身离开,奴才怎么办才好呢。”吴川试探着问道。“宸妃娘娘毕竟是宫里的主子,还是妃位,奴才总不好对她动手拉扯吧。”
“别卖乖了,你不能动手拉扯,就调女旗卫过来请她走。”楚帝挥挥手说道。“总之,在朕出门上朝的时候,不希望还在凌云殿外头看她跪着。要是她不走,我就命人打你的板子。”
“是是是,奴才知道了。”吴川忙不迭点头,吩咐自己的徒弟宋城留下好生伺候楚帝,自己赶紧出去为楚帝打发宸妃去了。
宸妃跪在冰冷的地上,抬头终于见吴川急匆匆地从殿中出来,还以为是楚帝心软命吴川前来召唤的。
“宸妃娘娘,今日还是请您先行离开吧。”吴川蹲下身来,平视着宸妃说道,“陛下吩咐了,最近不想见到宸妃出现在凌云殿外。奴才也劝娘娘一句,真要是为了大公主殿下好,就别真的惹怒了陛下才好。”
“吴内侍官。”宸妃没想到自己跪了快小半个时辰,得来的却是这样的消息,她连忙拉扯住了吴川的衣袖,哀求道。“我知道你在陛下跟前是有几分体面的,求求吴内侍官帮我再同陛下好好说说,我只想求见陛下,说上几句话而已,还请吴内侍官成全我一次。若是事成,我日后必会好好感谢吴内侍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