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一贯信奉儿孙自有儿孙福,尽管膝下子孙有的纨绔、有的上进,他一概不管不问随之大流,只要他们不闹出什么大事来,他即便知晓也会装作视而不见。
只是人到暮年后心中难免会可惜家中子弟没有能够继承自己衣钵的,即便他将从战场带回来的段炼认作义子,多年带在身边,心中也仍然会有遗憾。
前日段成文和昭月公主终于成婚,今日小夫妻二人回镇国公府认亲,镇国公这才得知楚帝决定将段少澜从锦旗卫中调出,让他前往兵部任职。镇国公自然是闻之大喜,尽管段炼随他在军中历练多年,他的性情更适合在外领兵。但他多年在兵部经营下来的人脉,却更需要段少澜这样真正与他血脉相连的子嗣来继承更好。
“好了,你去兵部之后该注意的事情我和你说的差不多了。过些时日,你随我一同出门走动,见见该见得人。日后这些人脉关系,就尽数交予你了。”镇国公说罢不给段成文父子说话的机会,直接连连挥手赶他们父子二人离开。“今日你们父子俩先回去吧,我有点乏了向要休息休息。”
段成文和段少澜只得无奈地起身离开了镇国公的院子。
走在回二房院子的路上,段成文和段少澜各自沉默着。
“父亲,楚姐儿的事情......”过了许久,眼见着就能看到二房园中蜿蜒出墙外的枝蔓了,段少澜犹豫着开口说道。
平日段成文和段少澜总是很忙,每一日天刚亮就要出府,回府的时间都很晚。每每瞧见楚姐儿,她都是看起来开开心心的模样,他们没想到楚姐儿会在自家府里吃这样的委屈。对她一向是放心的。今日乍的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段家父子心中都有些难受。
“不过既然公主已经为楚姐儿出了头,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段成文思虑片刻后,说道。“说到底,棽姐儿和楚姐儿都是小孩子,我们身为父兄贸然插手反而不好。你母亲性情温柔、和顺,处理这样的事情反倒不如公主这般雷厉风行的效果好。”
段成文最是清楚端素郡主的性格,知道她并不善于处理这样的事情,世子夫人就是心知这一点才会对她为楚姐儿出头敷衍了事。
昭月公主这么一遭,直接打了世子夫人一个措手不及,自己并不开口要求如何处置棽姐儿,而是逼着世子夫人自己处置棽姐儿,这样更能让世子夫人心中有了忌讳。
在回公主府的马车上头,萧璇知道段少澜心中必然惦记着楚姐儿的事情。可之前为了顾忌楚姐儿的心情,也不会当着楚姐儿的面儿说起这事。
所以在回府的马车上,萧璇拉着段少澜,细细地将今日之事的来龙去脉说给了他听。
“原来楚姐儿已经在府里被棽姐儿欺负了这么久。”段少澜仔仔细细地听完了萧璇的转述,心中对妹妹楚姐儿实在是愧疚得厉害。“都怪我,每日早出晚归,只见她在我面前笑得开心,却从不过问她日常起居。”
“楚姐儿是个好孩子,瞒下自己被欺负的事情不过是不想让你们为她烦心,加上母亲多次找到世子夫人都没有解决问题。”萧璇轻握住段少澜的手,宽慰他。“好在今日我把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听说今日晚饭都没在府里用,棽姐儿已经被送往城外别院去住了。我拿捏住了世子夫人在意的东西,即便日后棽姐儿被接回了镇国公府也是无妨,世子夫人会看好棽姐儿,不会让她再有机会招惹楚姐儿的。”
“我该多谢你,今日你回府认亲,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段少澜听了萧璇的话,知她是全心全意地为楚姐儿出了头,心中不禁柔软了起来,他抬手反握住了萧璇的手。“可是楚姐儿的性子,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我知道你的担心,你担心楚姐儿将来要是出嫁,以她的性子即便在夫家受了欺负,有了委屈也不会回娘家诉苦。”萧璇沉吟片刻,附和着说道。“所以我想着过几日就派人接楚姐儿到府上住一阵子,以后但凡我出门行走都带上她。我多带着她出去走走,一是改改她的心性,二是给她添添身份。”
萧璇说到这儿,她心中想到了什么,就顿了顿。
“少澜。”萧璇停了片刻后,低声说道。“棽姐儿欺负楚姐儿,不过是因为看不上楚姐儿的出身。日后即便由我为楚姐儿出头,可是真正能帮助她巩固在夫家地位的事情还需要父亲和母亲来做。”
“你的意思是?”
“镇国公世子纨绔无能,他的子嗣大多无用,即便是我大姐姐的驸马。棽姐儿自持的便是他的父亲才是继承镇国公府的人,而二房始终是要依附着镇国公府生存的。”萧璇打定了主意,看着段少澜的眼睛说道。“可如果将来世子之位有变呢?”
冷不丁地萧璇说到了这样的话题,段少澜稍稍地怔住了一会儿。
“我大伯是祖父和祖母膝下唯一的弟子,姑母又在宫中为后,大伯尽管纨绔,但他只要不犯下大错,这世子的位置只怕不会旁落。”段少澜说道。“我父亲是庶出,幼时祖父在外征战,父亲在大伯、姑母的手下颇是吃了些委屈,祖母本是想把父亲养废了的,还好父亲上进,这才一步步走到今日,还得了外祖父的青眼。姑母还曾经为了重新拉拢父亲,想要插手我和楚姐儿的婚事。”
“哼。”萧璇听到这,撅起嘴巴气气地哼了一声。
“好了,不生气。”段少澜看着萧璇,不住地笑了起来,摸了摸萧璇的头发。“父亲、母亲当时就求了祖父出面拒了姑母。”
“你好好考虑我说的话,我们的孩子日后定是有爵位的,可楚姐儿和滨哥儿呢,父亲、母亲是时候为他们考虑考虑了。滨哥儿眼下还小且不说他的事情,只说楚姐儿吧,再过几年楚姐儿就该要嫁人了。”萧璇很快就被段少澜顺毛摸得没了脾气,继续说起了方才的话题。“楚姐儿需要更有利的依靠,不过你说的道理我也懂。若是你顺从皇后娶了她安排的人,她或许还会真的扶持你一二,你既娶了我,在她心中你们二房恐怕都不再是她心中的自己人了。”
“你说的事情我都记下了,有空我会和父亲提及的。”段少澜抬起手臂,勾住萧璇的身子,一把将她抱入怀中,亲昵地在她脸侧轻轻一吻。
过了几日,萧璇又和段少澜一起去了永寿大长公主府,给永寿大长公主和柳驸马请安。
段少澜被萧璇的表哥们拉去外厅说话去了,永寿大长公主拉着萧璇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瞧着璇儿的气色是愈发好了。”永寿大长公主笑着说道。“外祖母这就放心了。”
“外祖母,我过得很好,他对我也很好。”萧璇挽着永寿大长公主的手臂,甜甜地说道。“我有了自己的公主府,以后进出都方便,母妃也特意嘱咐过我了,我日后一定会多多过来陪你和外祖父说说话、聊聊天。”
“我府上人多、热闹,不用你总过来陪着我。”永寿大长公主说。“你们小夫妻既然成了婚,早日给我生下了一个曾外孙来才是正事。我不稀罕你来陪我,更想要个小曾外孙来陪我。”
永寿大长公主话音刚落,厅中的女眷都小声地笑了起来。
“母亲真的是太着急了,公主即便成婚了眼下年纪也还太小。”贺氏见初初成婚的萧璇羞红了脸颊,连忙开口为她解围。“母亲还是别打趣公主了。”
“唷,我们璇儿羞了吗?”永寿大长公主笑呵呵地说道。
萧璇陪着永寿大长公主说了一会儿的话后,想到了点别的,就直接和永寿大长公主说了。
“外祖母,日后我再过来陪你说话,带上楚姐儿可好?”萧璇说道。
“楚姐儿?是你驸马的亲妹妹吧。”永寿大长公主问道。“你怎么想着要带她一道过来?”
“对,她是驸马的每每,外祖母这几年不是喜欢热闹,常常在府中举办花宴的吗?”萧璇是有心多带楚姐儿出来走走,接触的人多了,希望楚姐儿自身的性子也能有些变化。“眼下滨哥儿太小,驸马的母亲顾及着他,怕不能经常带着楚姐儿出门行走。我看着楚姐儿差不多到了年纪,能多在外头走走是有好处的。”
“嗯,你说的那个孩子我有印象,原来是随着端素来我这儿请过安的。和驸马一样都是相貌齐整的好孩子,只是胆子小了些,看上去总是怯生生的。”永寿大长公主回想了一二,说道。“行,我知道你的打算了,那个孩子是该多出门走走的。你以后只要来,就带上她一起,过来陪我说说话便是。”
“真的,谢谢外祖母。”萧璇心中欣喜。
永寿大长公主在帝都地位超然,楚姐儿能在她的面前多出现几次,花宴上不知道会有多少家当家的夫人出现呢,能被外祖母邀到府中来的自然各个耳聪目明,将来对楚姐儿的好处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