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珩心被狠狠敲了一下,泛着丝丝的异样。
“兄长,你早点休息,我回屋了。”林暖道,她没过多打扰,出去时还带上了门。
顾景珩看着紧闭的屋门,凌乱的心情破天荒的被安抚了一些。
夜里,顾景珩睡的不是很安稳,梦境凌乱,他看见大片的血色,倒在血泊中的人,以及那双不可置信,带着恨意,又震惊的猩红眼睛,抓着他的袖子,一遍遍的问,“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要杀他们!”
顾景珩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出他惨白的脸庞。
夜里下了场雨,早上起来时寒意一下子就加重了。
林暖起来时,张如意也已经起来了,厨房里生了炭火,暖融融的,她洗漱完就帮着做早饭了。
顾景珩用完早饭,看着桌子边乖巧啃馒头的小柱,道:“如意姨,等明年开春,送小柱去庄夫子私塾吧。”
庄夫子是个落第秀才,有些年纪了,虽说他私塾规模不大,不过有镇子上的还是愿意把孩子送来。
为啥?
庄夫子私塾就在应天书院隔壁,庄夫子和陈院长,严夫子都是认识的,再者,私塾而已,秀才完全够教,书院附近的更是看着接送孩子方便,都会把孩子送去。
张如意一愣,眼睛亮了,激动的都不晓得说啥好了,又感激又欢喜道:问,“景珩,私塾束脩一年要多少银子?”
“二两。”
比起书院的确便宜多了。
林暖摸摸小柱脑袋,道:“明年开春小柱也要上私塾了,开心吗?”
“开心。”小柱乖巧道,和他同龄的都去上私塾了,他没有玩伴,怪孤单的。
吃过早饭,林暖帮张如意把摊子摆出去,又在摊子下搁了个火盆,旁边摆个小板凳,小柱就坐在板凳上烤火,小柱乖巧的很,给他一块糖,他就能乖乖的舔巴一天,不哭不闹,很好带。
林暖回屋拿了布包出来,就看见站在摊子旁边和张如意交谈的阮元。
她很低调,穿的浅色的衣裳,不过对比张如意,还是一下子就有了区别,张如意挺拘谨的,紧张的脸都红了。
“娘。”林暖唤了声,摸摸鼻子,还是有点不自在。
阮元看见她,眼底的光一柔再柔,抓着林暖的手,怎么都舍不得放开,她含笑柔声道:“暖暖,你要出门吗?”
“对。”
“咱俩顺路,你坐娘马车吧。”
林暖:我都没说我要去,你怎么就知道顺路啦?
当然,她也没拆穿阮氏想和她多相处的心思,跟张如意打了声招呼,和阮元上了马车。
临走时张如意还煮了些菜,给阮氏带了一碗。
阮元马车里搁了炭盆,很暖,林暖手里还被她塞进一个小巧的暖手炉,阮元还变戏法似的从座位下拿出一个盒子,里面都是她亲手做的点心。
她刚才给张如意留了一盒,给家里留着吃,这盒是特意给闺女留的。
闺女和她一样,吃不了花生,这个契合让阮元很是受用。
林暖也没客气,点心是真好吃,香甜却不腻。
阮元吃了早饭出来的,这会见闺女吃的美味,惹的她都饿了,芳嬷嬷很有眼力见的递上麻辣烫。
阮元饮食清淡,不过也爱吃辣的,吃完浑身痛快,就是辣出了一身汗,连喝了好几口温水。
林暖道:“你要是喜欢吃,改日我去庄子你给你做。”
阮元不好意思地笑笑,“用不着麻烦,我去找你就成。”
主要也想见见女婿,好几次都完美的错过。
林暖又问,“祖母还好吗?”
阮元含笑,“好,你祖母今天也是要来看你的,不过她去了大牢,就娘自个过来了。”
她说完发现说漏了嘴,娘叮嘱过,这事就别和暖暖说了,省的让她恶心。
林暖眼神却唰地一下子亮了,“祖母是去揍张蓉芳的吗?”
阮元,“……”
马车最后在牢房门口停下,阮元亮出了牌子,根本不用说话,牢头就毕恭毕敬的把人放进去,还在前面带路。
大牢里漆黑湿润,又有浓郁的血腥味,走了一半,就听见鞭子抽打的声音,还有女人的惨叫声。
阮元没来过大牢,刚被血气冲了一下,又听见惨叫,有点犯恶心,被芳嬷嬷扶着出去了,林暖一个人进去。
牢房里,老太君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拄了根拐杖,给她平添了几分气势。
张蓉芳被绑在木架子上,被打的皮开肉绽。
一侧站了一排的狱卒都暗道,张蓉芳叫的他们都受不了,老太君愣没眨下眼睛,不愧是女将军啊。
“老太君,人昏过去了。”
“泼醒,继续。”老太君冷声道。
大昭国律法,张蓉芳可以判死罪了,可老太君不甘心,死,太简单了,不好好让她吃够苦头,她怎么对的住被换的俩个孙女?
她已经打听清楚了,张蓉芳是怎么虐待暖暖的,这位老太君平日里慈祥,和寻常老人没什么两样,可骨子里,却是雷厉风行的沙场女将,能一骑绝尘,斩杀敌将眼睛都不眨一下。
张蓉芳被泼了个透心凉,气都没喘匀,又一鞭子甩过来,叫的天崩地裂,老太君嫌吵,抬了抬手,立马有人堵住了张蓉芳嘴,只剩呜呜声。
林暖过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她不同情张蓉芳,反而有几分小激动,想亲自上手揍。
当然,对老太君的敬佩怎么都挡不住。
哇!
一国女将风采,足以瞥见一二。
这人还是她祖母呐。
老太君感受到身后气息,她不大喜欢别人贼头贼脑的在后面,不悦的皱了眉头往后看,却是林暖。
她满眼钦佩的样子落入老太君眼底,老太君眼底的光一下子柔和了。
林暖快步进去,“祖母。”
老太君哪还有刚才的凌厉,慈爱地看着她,“这里怪不干净的,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跑来了?是你娘带你来的吧?”
“是我让她带我来的。”林暖道:“我想看祖母收拾她。”
贼兴奋。
老太君一愣,笑了,不愧是她孙女,有她的风范,“既然不怕,就坐着陪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