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兰急忙在一旁打圆场,道:“阿鹤昨日遇到那般混人心里自然气愤……”
没想到还不等晓兰解释完,一旁的白鹤便毫不客气的打断她道:“不必和她说,像她那般的高门贵胄怎知民间疾苦?怎么可能知道我们报国无门的无奈。”
叶欢诧异的挑着眉,几乎要被气笑了。
拾壹面色不善的刚要上前,却一把被白泽拉住。白泽眯起眼道:“她需记住,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拾壹看了眼白鹤,将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随后听叶欢道:“若是真想报国又怎么可能无门,我记得殿下他继位之后便下了旨意鼓励大家广办私学,你若是真的想要为国效力,完全可以去做先生教书育人,总比在这里怨天尤人要强。”
“果然是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小姐。”白鹤冷哼一声道:“我有治国之才,鸿鹄之志,若是安居乡野岂非明珠蒙尘!”
“什么叫明珠蒙尘,你若是桃李天下,不就是为妖界培养人才,到时候……”叶欢说道这里骤然停下,因为她看到了白鹤眼中的不屑。
顿时,她明白了,原来白泽继位后却迟迟不开科举是有考量的。除了要安抚那些在职的官员,更是要将那些道貌岸然,张口说忠心报国,闭口说鞠躬尽瘁的人筛出来。
因为这些人嘴上义正言辞,态度义愤填膺,其实一点儿正事都不干,都是一些沽名钓誉之辈,他们根本不想为国做事,只想等自己飞黄腾达时收拾那些曾经欺负过他们的人。若是让他们当了官吏,势必将朝政搞得一团糟,到时候的妖界也定然是比现在还要乌烟瘴气。
叶欢猛地回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白泽,只见对方满眼笑意,正在对她微微点头。
晓兰看叶欢回头,这才意识到他们身后跟着的是妖王,顿时脸色惨白,急忙拉住叶欢的胳膊,声音近似乎哀求道:“叶小姐,您别见怪,他是气疯了才这样的。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他,他是很客气,很守礼的。”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白鹤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道:“他们这种出生便含着金汤匙的人,每天想的无非就是如何糟蹋自己老子的钱,如何风花雪月玩刺激,他们知道什么?他们可曾想过这妖界的种种制度是多么的不合理,他们可曾想过这妖界的人们受着何等的苦难,他们可曾想过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大同国家……”
叶欢看着激动不已的白鹤,没有再说话反而笑了,因为她突然之间觉得眼前的白鹤很可怜,他不只是单纯的沽名钓誉,在那其中还有着读书人的满腔热血。
叶欢记得,自己看过一本,书上说,自古以来,读书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叫文人,另一种叫书生。
文人是“文人相轻”,具体特点为比较无耻外加自卑。你好,他偏说坏;你行,他偏说不行;胆子还小,平时骂骂咧咧,遇上动真格的,又把头缩回去,其厚颜无耻的程度堪比龟壳。
而书生的主要特点,是“书生意气”,表现为愣头青加一根筋。在他们眼睛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认死理,平时不惹事,事来了倒也不怕死,关键时刻敢于玩命,历史上那些所谓“以身殉道”的都是这种。
虽然现在她不知道该把白鹤划入哪类,但是叶欢明白,此时此刻她却已经被对昂划进了纨绔败家子的范围,无论说什么白鹤都不会信。
可白鹤又怎么可能知道他口中这些所谓的不知人间疾苦的人们,此时此刻在研究的、在担忧的、在处理的是事关六界生死,他永远都想不到的事情。
天裂之时六界化为虚无,什么都只是一场笑话。
不过,她不能怪他,毕竟蝼蚁只能看到蝼蚁的世界,他又怎么能奢求蝼蚁有大鹏的视野。
白鹤越说越激动,突然他在看到叶欢身后的一个人影时声音却戛然而止。
那是……
白鹤的身体突然有些颤抖。
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他在梦中见过无数次的身影。
只是此时的情况却完全不同,他并非是荣登榜首时带花谢恩的春风得意,也并非是对方礼贤下士接见自己时的侃侃而谈。而是在这样的一个时间,这样的一个地点,他像一只个泼妇一样对着一个女人指责抱怨时,妖王出现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的前途没了!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他这一辈子毁了!
巨大的失望瞬间转变成了恼羞成怒,他猛地转过头对着身边的晓兰吼道:“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一直知道妖王在我们身后却不告诉我,你就是想看我出丑对不对?”
晓兰被这莫须有的罪名砸懵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眼圈通红不停地摇头。
一旁的白鹳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挡在晓兰的面前,道:“你吼她做什么?她为了给你粘古书一晚上都没休息,之后又全城的找你,刚才还不停的帮你打圆场,你竟然还吼她?!”
白鹤被弟弟吼得愣住了,他这时才看到晓兰眼下的乌青,顿时,往日的种种浮上心头,刚才的怒火渐渐减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安慰一下面前的女人。
谁知就在这时,一直不开腔的白泽突然开口道:“我不知你是否有治国之才,鸿鹄之志,我只知道,你目光狭隘,全无成大事之人的胸怀和坚韧,小小的挫折都受不住跑来吼女人,如何将国之大事托付于你?说到女人,我看,你这个弟弟都比你值得托付。”
白泽说的毫不客气,一针见血。
只见白鹤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而当他听到最后一句时,又猛然联想起刚才弟弟的态度和往日种种,他突然满脸恼怒,一指白鹳道:“好啊!原来如此。白鹳,你好算计啊!”
看着男人歇斯底里的模样,众人都皱起了眉。
就见他气愤的怒道:“你是故意带着他们来看我出丑的对不对?当初父母说只能选一个人上学的时候,是我抓到了那个写着上学的纸团,所以这么多年你一直嫉妒,一直盼着我一事无成最后和你一样。你一直觊觎晓兰,你就是想我出丑之后你好趁虚而入对吧?不对,看你们整日眉来眼去的模样,说不定早就已经勾搭到一起了。”
“你胡说什么!”白鹳气的一把揪住白鹤的前襟,道:“你误会我就算了,晓兰对你一心一意,若是你再说伤人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白鹳!”晓兰上前一把拉开白鹳的手,喊道:“你疯了吗?他是你哥!”
白鹳本来气的双眼通红,如今一看浑身湿透的晓兰顿时没了脾气,从地上捡起掉落的伞为她撑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用湿漉漉的袖子给女人擦着雨水。
叶欢上前一步,递了条干爽的手帕给两人,说道:“你或许可以陪着他走进风雨,但是你永远也挡不住,他自己往自己头上浇水的时候再泼你两盆。作为朋友,我真心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可以和你相伴,为你遮风挡雨的人。”
说完,她眼神淡淡的飘过一旁的白鹤,只见那人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怨毒。
只是叶欢已经再也不想跟这个人说话了,她转身,看着身后的白泽和拾壹,觉得自己何其有幸,遇到了懂自己,自己也懂他们的人。
突然之间他觉得曾经的一切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其实这一路她一直在想自己要不要去管着天裂的事情,甚至有的时候想起自己前世今生曾经受过的屈辱,她恨不得,拉着六界一起毁灭。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明白了,她之所以要去阻止天裂,之所以要去奔走,是因为这六界里有她美好的回忆,有她舍不得的人,有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她不想去当这些凡人眼中的大英雄,她只是想留住这份美好,守护想守护的一切,这就是足够了。
心中的迷茫消散,叶欢只觉得神清气爽,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我觉得我们应该早点去人界!”叶欢走到两人身边,笑着一手一个搂住两人的胳膊,拉着他们往前走,道:“我想到了,既然十向守护阵法能封住天裂,那么尚清派肯定有其他关于这东西的记载。若是不够我们就去仙界找,反正是六界的事情,我就不信仙界能置身事外。”
也许白鹤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们这帮“纨绔”现在确实要“玩”一票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