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你替我杀她!”心瑶斜他一眼,“有些人,杀她实在是便宜她,死是一件太轻易的事儿,有时候死得幸运了,说不定还能重获一回,重新为祸人间!”
“重新为祸人间?”方来匪夷所思,“谁死得如此幸运?”
心瑶忙摆手,“你甭管谁了,拓跋柔萱父女俩,少不得利用那孩子威胁我娘亲回北月,到时候我爹势必生不如死。”
“卑职明白,但如此欺负一个小婴儿,卑职下不了手……”
“咱们先把孩子抢过来,抱到我娘亲面前给她吃个定心丸,拓跋樽和拓跋柔萱失了一个诱饵,对我爹娘都安稳些,我娘亲就算真要离开我爹,也该由她自己决定,你说是吧?”
“卑职明白了!”
主仆二人跟着小二上去二楼,方来便停住脚步,待宫女抱着孩子上去三楼,便迅速跟上去。
近来跟着主子“调皮捣蛋”的事儿没少做,也不差偷孩子这一桩,等这女子哄睡了这小娃儿再下手,倒也不是难事儿……
却刚上去三楼,自背后伸来一只手,落在他肩上。
他警惕地狐疑转头,就见一高大的男子立在眼前,黑色斗篷帽罩在头上,面上护着面巾,一双眼睛冷酷深幽,越看越熟悉,尤其是男子腰间的佩剑,剑柄上镶嵌着罕见的紫色宝石,在走廊的灯下璀璨耀目……
“殿下……”
“果然是你!”
慕景玄不可置信地将他从头看到脚,所幸,他认出了这小子走路的姿态。
“可怜你这清秀孩子,竟被你主子打扮成一太监?!”
方来已然习以为常,“主子这两日的易容之术突飞猛进,殿下不在,她便偷着研究……”自知话说得太多,他忙阖上嘴巴。
“她胡闹,你竟也跟着胡闹!”慕景玄压着声音训斥之后,前后左右地看了看走廊,直接伸手揪着方来的胸襟把他拉到眼前,“说,心瑶打扮成了什么样子?竟易容的我这亲夫君都认不出,她好本事。”
“主子易容得和卑职差不多,谁看到我们,也怀疑我们是孪生兄弟。”方来尴尬地笑了笑,忙按下他抓在胸前打得手,“主子在二楼,小二刚带她过去找王妃娘娘。”
“心瑶在二楼,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方来顿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说来抱走那孩子,不太合适,这位主子可是那小娃儿的表哥。
“你不是和心瑶形影不离的么?”因这小子的差事,他这当夫君的都忍不住妒忌,却又没法子阻挠。没想到,事实上也并非形影不离。“你这当护卫的竟玩忽职守?”
“不……不,卑职不敢!”方来忙俯首道,“主子说,她能保护好自己,她命我上来查看动静。”
慕景玄挑眉,“不必查看了,这一整层都住着我舅父的死士,他们刚都被我用迷烟熏晕了。他们宿在这一层的目的,就是为保护安顿在中间那间客房的小皇子。”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方来看了眼中间那客房,“卑职明白了。”
“你别在这儿杵着了,随本王一起下楼。”慕景玄这就扯下脊背上的斗篷,拉下脸上的面巾,堂而皇之从楼梯下去,却一转头,就见方来不见了踪影,“方来?方来——”
整条走廊上竟空无人影,走廊尽头的窗子也紧闭着。
“方来?!”
慕景玄又唤了两声,陡然听到中间客房里有磕碰声,他狐疑地忙推门进去,就见刚抱着孩子进门的宫婢被打晕在地,盛放着婴儿的摇篮,连同包裹着婴儿衣服的包袱,都不见了踪影。
他忙推开窗子,正见方来背上背着包袱,手上端着摇篮,飞上路对面的楼阁顶……
“这臭小子,原来是上楼来做这件事!”
慕景玄倒是不反对他把孩子抱走。看眼下这情形,拓跋樽是压根儿不曾让龚璇玑与那孩子见过面,也该让她们母子团聚几日。
他迅速反锁上房门,直接从窗子翻下二楼,脚刚落在露台上,就透过大敞的窗子看到小二领着一位皮肤黝黑的小太监进门,看小太监走路的姿态,的确是心瑶,只是那张易容的有点丑的黑脸,实在聪明到极致!
他急迫地刚要进去,却不经意间注意到,内室那边的垂帘飘忽动荡,还有脚步声——房内除了龚璇玑、小二、心瑶,还有第四个人。
他忙挪了位置,靠近内室的窗子,正见拓跋樽忙着脱衣服,又扯乱了床榻上的被褥,刻意制造暧昧的痕迹……
外间,小二告退,龚璇玑紧张地打量着面生的小太监,不禁怀疑皇上听说了她和江宜祖吵架的事,派人来劝和。
“不知公公是奉谁的命令前来的!”
心瑶将错就错,也没着急撕下脸上的易容面具,刻意冷傲地抬了抬下巴,敷衍行了个礼。
龚璇玑忙道,“公公不必多礼!”
心瑶威严地清了清嗓子,“睿贤王妃,奴才也实在不愿如此多礼,更不愿跑这趟腿儿,可旁人都不愿做这件棘手的事儿。”
“您和睿贤王这事儿,着实叫皇上、皇后和太后头痛,睿贤王不惜背负谋逆之罪找回您,您若不稀罕便罢了,也该考虑一下太后娘娘和太王妃的身子呀!”
龚璇玑恐慌地顿时揪紧了心,“太后和太王妃她们怎么了?”
“她们年纪大了,受不起打击!您也知道,太后对睿贤王视如己出,太后今日唤了御医诊脉,太王妃也病了,皇后本忙于封后大典的事宜,突然遇上这事儿,也手足无措,所以,奴才是奉皇后之命前来的……”
心瑶话说一般,就眸光尴尬地停住话音,因为她听到将内室的垂帘那边,有悉索的动静,还有突兀的咳嗽声——是一个男人。
能出现在龚璇玑房中的男人,又这样躲避生人的,只有拓跋樽。
龚璇玑看了眼内室的方向,忙挡住她的视线,堆上笑,“公公莫要多想,是家兄身体未痊愈,在里面歇养。请公公转过皇后娘娘,本王妃只是回来探望,并没有与王爷别扭,也再不会离开王爷……”
心瑶狐疑地盯着那垂帘,心头莫名地冰凉刺骨,捏着手中的药瓶,也无法再递出。
慕景玄在窗外手按在佩剑上,见拓跋樽因龚璇玑一句话石化一般立在床前,紧张地丝毫没敢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