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容貌英挺,正操着一口山东的口音,和看门的门房交涉,而且这个青年还穿着一身监生穿的长袍。
山东口音,长袍,难道是……
杨山芦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而这时两人交涉的并不如意,门房已经推推搡搡的把他往外赶,甚至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哪里来的穷鬼,不仅一个铜子舍不得花!还敢教老子如何做人?”
“不得无礼!”杨山芦连忙一声断喝,然后他就是走到这个青年身边,仔细打量了起来。
只见这个青年,相貌方正,两眼黑漆漆的十分有神,虽然看上去过得并不如意,身上的长袍都洗的发白了,但是站在那里,自有一股蓬勃英气,令人一看就是条好汉子!
而此时的杨山芦见了,更是心中若有所感,连忙就是一拱手道:“这位兄台请了,不知道你高姓大名,前来杨府何事啊?”
“哎——”这个青年就是轻叹一声,本来两人素昧平生,通名报姓什么的并不合适,只是他来到京城后事事不顺,刚才又承蒙杨山芦的援手,所以也就并不隐瞒:“多谢阁下援手之恩,在下山东戚振宗。”
什么?戚振宗?
杨山芦就感觉好大一个馅饼砸在了头上……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自己苦心寻访不到的戚振宗,居然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当然仔细想想,戚振宗找到杨府这里也是很正常的,他既然想要找人保举,还有什么人是比总辖三镇的宣大总督更合适的呢?
只是杨山芦就有些奇怪,他并不记得戚振宗和自家老爹有什么渊源啊?难道是在其他地方都碰壁了?而且他发现戚振宗还在一个劲的往杨府里面瞧,显然还没有死心。
面对这位未来的将才,杨山芦也不兜圈子了:“戚兄请了,你既然找到这里来,莫非你是要找人保举?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什么?你在开玩笑吧?”戚振宗就吃了一惊,要知道他这些天奔波在各个豪门之间,可都是吃了闭门羹,而现在随便在街上碰到一个人,居然说能助他一臂之力?
“实不相瞒,我确实可以做到。”杨山芦就是自信的道,而这时一旁的门房也是趁机拍马道:“大胆,此乃我家三公子,还会骗你这等穷酸汉不成!”
“什么,你是杨府三公子?”这下戚振宗真的吃惊了,这就是名门之后啊!他又看看杨山芦表情不似作伪,于是呼吸都开始粗重起来……这就是时来运转了?
而杨山芦打量这位未来的名将,此时还未展露名将的风采,还只是新鲜柔嫩的小青草,谁都可以在其上面咬一口。
杨山芦就是笑了,笑的都跟拐带小红帽的狼外婆似的:“戚兄,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还是随我进府一叙吧!”
接着杨山芦就是吩咐那个门房:“给我们找一间清静的房子,再送一壶茶过来。”
“是——”这个门房连声答应,如果是在以前,他说不定还要考虑下,不过现在他可不敢,杨山芦这次回归之后,很是受到了夫人的看重,他又哪敢违命呢?
而看见杨山芦如此热情,戚振宗更是感慨……看来人与人之间真的是讲究缘分的,要知道他找了很多祖父的门生故旧,却都被拒之门外,而现在呢,一个初次相识的人,却能待他如此热情……
于是戚振宗也就不再矫情,等到两人进了一间清静的客厅坐下之后,杨山芦就是问道:“戚兄,你怎么落到如此田地?某听说当年的戚少保戚大人,就有一个孙子名叫戚振宗,莫非……”
戚振宗一声长叹道:“没错,在下就是那个戚振宗,只可惜给先祖蒙羞了。”
杨山芦听了就更加奇怪:“既然这样的话,当初少保大人的门生故旧还是非常多的,你想要找人保举,难道没有去找过他们?”
戚振宗长叹一声道:“我都找过了,只是可惜门都没让进去……”等到他把事情原委说完之后,杨山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戚振宗虽然是个军事上的天才,可是在人情世故上就差很多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前几天他就已经到了京城,也去拜访过那些人,可是他拜访的方式很特别,一没有拜帖,二没有打点门房,只是让他们干巴巴的进去通知,有故人之后前来拜访。
可这样是行不通的呀……这里是哪里?这里是灯红酒绿的京城,看人都是以貌取人的,这些门房看见戚振宗的这幅穷酸样,心里已经先鄙夷了三分,而且更要命的是,戚振宗还没钱打点这些门房,甚至有门房向他暗示的时候,戚振宗不但不给钱,反过来还说这是不对的,开始教育他们如何做人……
这样一来结果就可想而知了,谁给他去白白跑腿!甚至还有门房拿他寻开心,说是去通报了,实则躲在里面喝茶呢!
不过话说回来,戚振宗还是遇到一个要找的官员的,只是好不容易见到之后,看见戚振宗两手空空,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所以戚振宗走投无路之下,这才来到杨府碰碰运气的。
而杨山芦听完之后,就是哭笑不得:“戚兄你也太实诚了吧!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些门房也是一样的道理,你为什么不拿些钱打点他们呢?”
“这个……”戚振宗却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看看他窘迫的模样,再看看他那件都洗得发白的长袍,杨山芦就已经明白了。
“戚兄,你我一见如故,所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点银子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杨山芦那多豪爽,当即从身上掏出一锭大元宝,递给了戚振宗。
“啊?这怎么可以?”戚振宗就像是被火烫到了一样,连连摆手推辞,这样一锭大元宝,都够普通人家生活四五年了,可是现在呢,就这么送给了他?
杨山芦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就是正色道:“戚兄,我敬你是个英雄,更不要说先祖戚少保戚大人,更是在下生平最钦佩的人,所以你就千万不要推辞了。”
“哎,那我就愧领了——”戚振宗实在是囊中羞涩,连住客栈的钱都快没了!又看见杨山芦出自至诚,这才把银子收了下来。
而有了这样的赠金之谊,两人的关系悄然间拉近了,戚振宗更是问出了关心的话题:“不知令尊何时才能回府呢?还请杨兄替我引荐一下。”
杨山芦听了就是面容一肃:“不瞒戚兄,想要家父为你做个保举,其实是不可能了,因为家父马上就要丁忧了。”
“啊——”戚振宗就是大失所望,本来他看见杨山芦如此热情,还以为自己时来运转,可是现在呢……他只能感叹自己运气实在欠佳了。
而且杨山芦还替他做了一番分析:“其实保举这条路也并不容易……戚兄是想要从军的吧,只是据小弟所知,现在的实缺武职非常稀罕,所以就算保举成功,多半也只是带俸差操的闲职,接触不到兵权的……”
戚振宗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只是……除此之外哪里还有出路呢?
“其实戚兄你不嫌弃的话,去小弟那里怎么样?”
“去你那里?”戚振宗吃惊地都抬起头来。
“没错——”杨山芦就是郑重的道:“小弟不才,前些日子在东虏犯边的时候,率人砍下10颗鞑子的脑袋!如今在大同镇虏卫当了一个管队官,正是基业初创的时候,所以还望戚兄鼎力相助。”
“什么?斩杀鞑子的就是你?”戚振宗这回是真的吃惊了……此次斩杀鞑子的事情他也听说过,在明军一片惨淡的年代,实在是非常的解气!只是……
戚振宗感觉很是为难,投靠这等斩杀东虏的英雄,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只是管队官实在是太小了点啊!哪怕是实权的也不行!
以他原本的打算,怎么也得投个守备或者游击,亲领一标人马!不然手下都没有几个兵的,以后怎么打仗!
杨山芦见了他犹豫的样子,就已经知道他的想法:“戚兄是不是嫌我这个官太小了,实不相瞒,两个月之前,在下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甲长,而现在我已经升到了管队官,所以我相信,以后我还能大大的高升!戚兄选择了我,绝对不会后悔的!”
“这……”戚振宗听了之后,依旧感觉很是为难,毕竟像他这样的人,出身军神世家,最讲究的就是忠义二字,所以要么不去投奔,如果投奔之后,以后再嫌弃这尊庙小了,拍拍屁股走人,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而杨山芦见他还在犹豫,干脆挑明了道:“按照戚兄的想法,你想领兵多少人?”
“呃……最少得有500人!而且凑数的不要,都要实打实的战兵!”戚振宗就是脱口而道。
哦,杨山芦清楚戚振宗的底线了,500战兵……这至少需要一个防守官的级别,可是连自己还只是个管队官呢,这样一比差距确实不小。
只是……好不容易遇见了这位未来的名将,戚继光的后人,更是清楚他以后的光辉战绩,杨山芦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的!
杨山芦就是庄重的道:“戚兄的心意我明白了,只是小弟我确实是一片热忱,所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就定个三年之约!我保证3年内你能拥有500战兵!如果做不到,你随时随地可以走人!我到时候送上丰厚的程仪!”
“这……”戚振宗顿时为之动容,要知道他入京以来,仅有的一次希望,对方也只是和他打官腔而已,而这就是有明确的时间限度了,单单就是这一点,对他已经有了吸引力。
看见戚振宗有所意动,杨山芦又开始极力推销自己:“而且不瞒戚兄,小弟在镇虏卫已经拥有上万亩的田地,在生财方面也有些手段,所以既有田地万倾,又不缺练兵的银子,你说我能不能拉起一只大大的队伍呢?”
“这个……”
说实话戚振宗真的有些心动了,他相信杨山芦以堂堂杨家三公子的身份,是不会骗他的,如果不是他还没见完所有的人,真有就此跟随杨山芦前去的想法。
而杨山芦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差不多了,希望的种子已经埋下,再多说反而会起反作用,他就是最后道:“我也不勉强戚兄,不过戚兄最后保举没有成功的话,可千万要来一趟镇虏卫,小弟虚席以待啊!”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戚振宗还很有些不好意思呢,毕竟他们二个都清楚,他拿了杨山芦的银子,还是要再去探路的。
只是杨山芦却已经很满意了,因为他更加清楚,哪怕有了这些银子探路,按照原本的历史,戚振宗最后还是失望而归的。
所以杨山芦有极大的把握,这位未来的名将,已经属于他的麾下了。
这样说定之后,杨山芦又亲自给他写了一个镇虏卫的详细地址,两人这才依依分别。
等到目送戚振宗离去之后,杨山芦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哈哈,天下英雄尽入吾囊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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