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都在忙老爷子的后事。
老爹请来了乡厨,还请来了戏班子,吹吹打打,热热闹闹了三天。
灵堂里面,停放着一口崭新的大棺材,漆黑发亮,确实是上等木料。
虽说现在基本上都是火葬了,但是在我们这些大山沟里,还是喜欢按照老祖先的传统土葬。
老爷子生前在红旗村还是比较有威望的,再加上我的身份地位,所以前来吊唁的人很多,络绎不绝,都快把我家门槛踩烂了,老爷子的后事也算是办的体体面面,风风光光。
三天过后,按照时辰,应该下葬了。
毫无疑问,老爷子的葬礼,自然是我这个亲孙子亲自主持操办的。
出殡下葬的时辰是在卯时,也就是凌晨的五点到七点。
卯是兔,老爷子的属相是羊,跟卯时比较吻合。
如果再提前一个时辰,那就是寅时,寅是虎,老爷子如果在寅时下葬,那就是羊入虎口,不太吉利。
凌晨五点钟出殡,凌晨三点钟,送葬的队伍便在院子里集合。
按照规矩,出殡之前,主人家要请送葬队伍吃顿饭,虽然是半夜三更,灶台也烧得很旺,乡厨队伍忙忙碌碌,摆了几桌好酒好菜,热情款待那些前来送葬的人。
谢强和胖子自然也在其中,两人本来要回广州的,结果走到半路,听闻老爷子的死讯,又急急忙忙赶了回来,只让丁明先回去了,公司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等着处理,现在王保长又不在了,丁明的责任重大。
谢强和胖子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爷就是我们的爷,需要帮什么忙,你尽管开口!”
我点点头,心里很感动,虽然这两个混蛋平日里插科打诨很不靠谱,但关键时刻,还是很讲义气的。
我想了想,两人既然这么诚心,还是安排一点事情给他们做。
于是我给谢强交代:“最后你来点炮仗!”
谢强听了很高兴,连声说行,放炮他最在行了。
胖子看了谢强一眼,揶揄道:“每次大保健,三分钟就出来,还敢说放炮你最行?”
“滚你个蛋蛋,严肃点!”谢强踹了胖子一脚。
胖子揉了揉屁股,问我道:“程哥,那我做点什么?”
我说:“扔纸钱吧,会不会?一路走一路扔!”
“嘿,这个简单!没问题哈!”胖子应和着说。
出殡之前,戏班子还唱了首凄凉婉转的送别曲,送葬的宾客们也吃饱喝足,等着我的吩咐。
“属龙,属牛的兄弟站出来一下!”我站在灵堂门口,对着宾客们说。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走出来七八个人。
我看了看,挑选了四个看上去身体比较强壮的人,让他们四个负责抬棺。
当然,红包是少不了的,一人封了他们一个大红包,每个人都很高兴。
负责抬棺的人很重要,这里面也是有讲究的,首先抬棺人的属相不能跟死者相冲,其次,抬棺人自己的命格也要够硬。
所以,并不是什么棺材都能抬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抬棺匠这份职业。
我记得以前农村里都有职业的抬棺匠,里面自有一套繁复的规矩,不过随着社会的进步,土葬的人越来越少,抬棺匠这个职业也就慢慢消失了,毕竟是个苦活累活,挣的钱也不多。
“属虎的朋友出来一下!”我又说。
人群中走出几个属虎的朋友,我冲他们抱了抱拳,一人封了个红包,感谢他们前来送葬,但是因为属相相冲,就好心劝他们回家,不让他们给老爷子送葬了。
听我解释清楚,那几个属虎的朋友也不着恼,吃吃喝喝,还拿了红包,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对我道谢之后离开了灵堂。
我搓了搓手,招呼上工匠,让他们准备封棺。
但是在封棺之前,我还是做了点法事。
我让老妈去院子里采了些无根水,之前说过,无根水就是露水,没有接触地气的水,这种水是最纯净的东西。
我用手指蘸着无根水,泼洒在棺材里面。
然后抹了点公鸡血,在老爷子的手心里面画了个符。
到了下面,如果有懂行的鬼卒,看见这个符,就知道是我道门里的亲人,看能不能多照顾一些。
按照习俗,还挨个剪下老爹,老妈,以及我的一片衣角,塞在老爷子手心里捏着。
最后,将陪伴老爷子半大辈子的旱烟杆放在他的胸口上,当做是陪葬品。
再沿着棺材边缘,撒上一圈糯米,扔了几张黄纸,最后让工匠封棺。
工匠提着小榔头,一手拿着棺材钉,手脚麻利的绕着棺材走了一圈,咚咚咚,咚咚咚,三两下就把棺材给封上了。
四个负责抬棺的汉子走过来,用粗麻绳捆绑着棺材,然后将一根龙骨从绳索中央穿过去,将棺材悬空吊起来。
在抬棺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这根龙骨。
为什么叫做龙骨,就是脊梁骨的意思,这根龙骨就是棺材的脊梁,所有的力道都需要这根龙骨来承受。
所以龙骨很粗,有成年人的胳膊那么粗,而且都是上等木材打造出来的,经久耐磨,刀劈斧砍都不容易折断。
而有些龙骨,还专门找高人开过光的,有过法力加持,甚至在一些龙骨上面,还能看见一些道门的符咒图案。
并且我以前还听说,职业抬棺匠,平日里都会用香灰供奉龙骨,只要不接工作的时候,就把龙骨供着,不仅吸食香火之气,适当的时候还拿出来吸食日月精华。
总而言之,在整个抬棺的流程中,龙骨是很重要的东西。
如果在抬棺送葬的过程中,龙骨断裂,那就必然是大凶之兆。
只听吱呀吱呀一阵响,四人合力把那口黑漆棺材,从长条凳子上抬了下来。
之前说过,棺材在下葬之前,是不能接触地气的,在农村里,通常都是用两根长条凳放着,然后把棺材架在凳子上。
棺材有点沉,四个汉子各自抬着棺材的一角,上面的绳索顿时吃紧。
我看了一眼绳索中央的龙骨,还不错,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