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沈珩的手机放在一边,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宋程皓的父亲已经丢了工作,母亲也会在一周之内被辞退,都有正当理由,不会赔付工资。
江知禺直视着沈珩仇视的目光,开口的话竟然停顿了一会:还有宋程皓的论文,我原本只是想让他在毕业之前拿不到毕业证被劝退,谁让他倒霉,今年有教育组的人来抽查毕业论文,正好抽到他了,这件事会闹的越来越大,到时候他毕不了业,也不可能找到工作,不知道他家的存款,够他们吃几年?
沈珩紧紧握住了拳头,嗓音有些颤抖,自己到底是惹上了一个多么恐怖的人,却要让他珍惜的身边人为他遭受报应。
放过他们。他嗓音干涩,眼神木然。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逼你,可是这才几个月,你就已经找到新欢了,还和他同居,抢走我的人,他一定要付出代价。江知禺眼神中满是痛苦,语气却是固执。
我让你放过他们!沈珩狠狠抓住江知禺的领口,将他拉近到自己面前: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我这辈子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江知禺,你是第一个。
江知禺任他揪着自己的衬衫衣领,神色黯然,却还是苦笑了一声:好,只要你重新和我在一起,我就放过他们。
沈珩的眼睛里已经因为伤心和愤怒交织而浮上了一些血丝,他推开江知禺,用尽全身力气,扬起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江知禺的头被打偏在了一边,这一巴掌来的太突然太狠厉,让他一时有些发懵。
他用舌尖抵了抵脸颊内侧痛的麻木的那一块皮肤,偏过脸看向沈珩,眼神委屈:你为了那个男的打我?
沈珩冷笑一声,没有理他。
江知禺的脸上已经逐渐浮上了一个掌印,似乎隐隐有种要肿起来的迹象,他笑了笑:沈珩,你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
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只是在和我分手后需要人陪伴,而他又恰好出现?
沈珩,你觉得我不懂你,是,我从前是不了解你的生活,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都不理解,可是我懂你的想法。
所以我知道你不会真心喜欢那个姓宋的,他年纪小,和你的差距太大,又处于弱势方,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你这个人是绝对慕强,只有比你优秀,比你更成熟的人才会吸引到你,他?让我猜猜,是不是死缠烂打了很久才勉强把你追到手?
沈珩暗暗心惊。
从一开始,所有他不愿意去想,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的隐秘想法就在这种情况下,这样一点一点被江知禺慢条斯理的陈述出来,这让他觉得惊慌,更多的是像被当场扒光一样的羞耻和无措。
江知禺好像短暂的恢复了一下他的本性。
与你无关。沈珩看了他一眼便闪开目光: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讨论我喜欢谁还是讨厌谁的。
好,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江知禺放温柔了声音,说出的话却和他的语气格格不入:我刚刚说了,只要你愿意重新和我在一起,就会放过他们一家。
见沈珩不说话,江知禺顿了顿,又继续道:我可以帮助他父亲找到更好的工作,他的母亲也可以升职,而那个姓宋的。江知禺脸色阴沉:我可以勉强放过他,让他安心毕业,只要你不再和他有交集,我是不会找他麻烦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沈珩冷漠道:你骗过我那么多次,我这一次又有什么理由相信你。
我没有骗过你。江知禺看向他的目光十分认真:只要你答应我,我说过的话就会说到做到。
沈珩沉默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觉得用威胁和强迫就能换来真爱吗?
如果说,到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切,这就是江知禺口中的爱,那他宁愿永远都不要,宁愿一辈子孤独终老。
他们现在还没在一起就尚且如此,如果他现在真的答应了江知禺和他复合,以后自己要是稍有忤逆他,江知禺岂不是要比现在更偏执更疯狂。
他的掌控欲和占有欲沈珩是见识过的,他不敢再想象江知禺如果就这么继续偏执下去,会是什么后果。
没有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屋内半晌没有声音,江知禺才缓缓开口:教学组的调查时限是一周,我给你五天时间,如果再长,就算我等的下去,那个姓宋的也等不下去。
沈珩站在原地凝视了他片刻,再开口时嗓音有些嘶哑:我好后悔,为什么当年要认识你。
江知禺睫毛颤了颤,勉强冲他笑了笑:我也后悔,后悔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遇见你,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珍惜你,为什么
够了。沈珩开口打住他的话,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沈珩。江知禺小声地在身后叫他。
等你和他分手以后,你就搬来我这里住吧,你上下班我都会接送你,不会让你觉得不方便的。
沈珩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了,他快步走到大门口,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公寓。
江知禺维持着看着沈珩离开的动作在沙发上坐了许久,直到一串急促的手机铃声将他从出神中唤醒,他看见上面的备注,皱了皱眉头,点了挂断。
没过一会儿,手机铃声又再一次不厌其烦的响了起来。
坐上回家的公交车时,沈珩还是觉得手脚冰凉,明明已经是初春温暖的天气了,但江知禺几句话,却让他像是回到了严冬时节。
刚刚离开时江知禺的那番话简直就是吃定了自己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但偏偏,自己现在也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走。
他掏出手机发现关机了,这才想起来刚刚在公寓的时候,江知禺把他手机抢过去时候关机,说的那句话。
但你还真有想要和我打官司的想法?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敲门之前打开了手机录音,大概就是出于职业习惯,想要保留证据。
如果江知禺没有察觉,直接承认的话,也许这份录音就真的会作为以后在法庭上的一份重要证据。
他在心内叹了口气,重新开机的时候,发现宋程皓并没有回他短信,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这个点天都黑了,再去宋程皓的学校也不太方便,沈珩思索了半天,又重新给宋程皓发了条短信。
【刚刚路上出了点突发事故,我今天可能去不了了,你现在那边怎么样了?今晚可以回来吗?】
这条短信一发出去,宋程皓的电话就突然打了过来。
喂?程皓。沈珩放轻了声音温柔开口,你现在那边怎么样了?是个什么情况?
回家再说吧,好吗珩哥。宋程皓说话间有些鼻音,估计是偷偷掉过眼泪,沈珩一时有些心软,便温柔答应道:好,我现在马上就到家了,吃饭了吗?要不要给你买点东西?
没吃,我今天一天都没吃饭,我饿了,珩哥。宋程皓坐在地铁上,垂着头,有些委屈地揉了下鼻子。
今天早上他一到学校就被告知自己的论文被人实名举报是别人代写的,而且还给了那个商家的联系方式,学校当即就把他叫到了教务处,还联系了商家一起过来了。
宋程皓到达教务处的时候还是一脸懵的,辅导员给他的理由是学校有事情找他,到了教务处办公室就看见一群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围坐在会议桌边,眼神都齐刷刷的望向他,把他吓了一跳。
他还站在原地一脸懵逼,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主任就走到了他面前,说他涉嫌论文作假。
他吓了一跳,连忙否决,但是主任立刻又叫来了那个商家,把他们所谓的聊天记录转账记录全都打了流水单放了出来,甚至连宋程皓从开题报告开始的源文件都有。
宋程皓是理科生,也不怎么能说会道,这个时候就吃了个哑巴亏,无论他怎么否决,甚至把手机好友列表都调了出来想要自证清白,那些人总有话术来反驳他。
虽然这件事情看着像证据确凿的,但是因为宋程皓怎么都不愿意承认,一口咬定论文就是他自己写的,没有找人代写,所以在教务处和那些领导僵持了一整天。
现在到了晚上了,他们才把宋程皓放了回来,但是也要求他明天一早就必须回学校,继续解决这件事情。
离开教务处的时候,宋程皓坐在宿舍里发了好久的呆,一个整天笑眯眯的大男孩啪嗒啪嗒掉了半天的眼泪。
人在精神脆弱的时候,就会自动寻找抚慰和让他安心的人,本来今天晚上是不会回家的,但是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离开宿舍,坐上了回家的地铁。
好,我去给你买饭,想吃什么?公交车到站,沈珩一边下车,一边环顾了一眼小区附近的餐厅。
珩哥,我想吃你做的饭。宋程皓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都可以,就是想吃你做的。
沈珩走向对街那家杭帮菜餐厅的脚步顿了顿,随后爽快答应:嗯,好啊,家里米和菜什么的应该都有,我再去买一点你喜欢吃的,不委屈啦,你是没有错的那一方,不应该为了这些事情难过伤心,乖哦。他小声哄道:我要进商场了,有点吵,就先不说了,一会儿回家见。
挂完电话,沈珩不知怎么的长长松了口气,随后走进了商场。
宋程皓不太挑食,爱吃的东西就那几样,沈珩心里也有数,他买了一些肉类蔬菜,离开之前又去买了点水果。
最近草莓快下市了,他记得昨天晚上宋程皓刚说过想吃草莓,于是也称了两斤。
到家的时候宋程皓还没回来,沈珩先洗了点草莓放在客厅,又去厨房煲了个汤,正在炒尖椒炒小黄牛的时候,家门口传来了点钥匙开门的动静。
厨房一时半会离不开人,沈珩也没出去,没一会,他就听见了宋程皓穿着拖鞋从客厅悄悄走过来的脚步声。
回来啦?沈珩偏头对他笑了下:快去洗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宋程皓嗯了一声,但没有立刻转身去洗手,而是慢慢走了过来,踱步到沈珩身后,伸手,用手臂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我在做饭呢。沈珩无奈的笑笑,提醒了一句。
我想你了。宋程皓答非所问的轻轻呢喃。
嗯,我知道。沈珩认真答应,关了火将菜盛到盘子里,转身的时候才看见宋程皓泛红的眼角和哭过后更清亮的眸子。
他有点心疼地用手捏了捏宋程皓的脸,知道你受委屈了,不是一天没吃饭吗?先吃饭,然后再慢慢跟我说好不好?
宋程皓无声地点点头,在他掌心蹭了蹭,转身离开了厨房。
看得出来宋程皓是真的心情不好,沈珩做的饭他也没有吃多少,吃了几筷子之后就盯着面前的餐桌,不知道在神游些什么,还是沈珩敲了敲他的手指,提醒他好好吃饭。
吃完饭,沈珩想去收拾桌子洗碗,才刚起身,就被宋程皓拉着手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宋程皓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搂着沈珩,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沈珩拍拍他的后背,拿起茶几上的草莓果盘,塞了一个给宋程皓:特意给你买的,好吃吗?
好吃。宋程皓点点头。
今天都发生什么了?沈珩问他。
宋程皓和沈珩对视一眼,有些丧气的垂下头:今天早上我到了学校
他把一天遭遇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到某些细节的时候,语气还有些激动:我真的搞不清楚,为什么他要这样污蔑我,你说他作为一个代写论文的商家,暴露了自己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只是为了给我泼脏水吗?
而且我敢肯定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也不存在什么有的没的恩怨,他肯定是要坐牢的,我怀疑他受了谁指使,想把我也拉下水。
沈珩听着他这话势头不对,便主动出声开口打断他:别想太多了,程皓。
按照宋程皓对江知禺那见到恨不得就打一架的性格,他怕宋程皓知道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江知禺做的后,会冲动到直接上门和他发生正面冲突。
我没有想多啊,珩哥,你想想我说的对不对,我和他无冤无仇,为什么偏偏就搞我,要不是怕在学校惹事又更加毕不了业了,我真想一拳打在他那个丑的要死的脸上。宋程皓气哼哼道。
你们校领导有说,这件事情最晚什么时候必须解决吗?沈珩问他。
宋程皓突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耸耸肩:也怪我倒霉,这次抽调毕业论文的组正好来了,我们学校又正好抽到了我,我真的是服了,然后学校说三天之内必须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就算我一直否认,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珩哥,这个东西是得留档案的,万一我毕不了业,不说以后也找不到正经工作,估计只能去餐厅什么的做做服务员,发发传单这些。
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沈珩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揉揉他的脸:交给我吧,这个事情我会帮你解决的。
真的吗?宋程皓睁大了眼睛,看向沈珩时的表情有些迟疑:怎么解决?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宋程皓担忧的摇了摇头:学校肯定能查到你和我是什么关系的,就算到时候你为我作证,他们也不会相信的,因为其实你是我最普通的朋友,都不能作为有力的证据,而且那个店家真的很奇怪,他竟然有我所有的源文件,真是手眼通天啊,这就是互联网的力量吗。
沈珩把手里的草莓果盘塞到宋程皓的怀中:你先吃点水果,我去洗个澡,一会儿再来陪你聊天。
他说完,不顾宋程皓疑惑茫然的表情,匆匆从沙发上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沈珩坐在床上,烦恼地将自己的脸埋在了枕头里。
他原本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如果自己出面为宋程皓作证的话,学校是否会因为他的话相信宋程皓,但是现在照宋程皓怎么一说,自己的想法估计是不太可能实现的。
这不是沈珩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无力感,而他每每得到这种感觉,都是拜江知禺所赐。
他烦躁的将枕头扔回床头,起身去了浴室。
再次从浴室中出来的时候,沈珩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和神色,他对着镜子扬出一个淡笑,出卧室进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