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晴吐了又吐,吐到最后的时候,她几乎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确切的说来,她吐出来的东西只是一口酸水,任她的胃再难受也没有东西可吐。
沈雨晴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然后从马桶旁站起来,拧了水龙头,望着不断涌出的水,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自己早已吐的满脸泪花。
沈雨晴盯着镜子里的那个女人,她突然觉得好陌生,她有些没法接受,这样的女人会是她沈雨晴自己。
以前的她再难过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种窘迫的样子,模样也是比以前更瘦了,蜷起的手指能清晰看到白白的关节。
对啊,她昨天自从在人才市场门口吃了那片面包,又去酒吧喝了杯酒,就再也没有进过食了,胃怎么能承受的住。
沈雨晴还记得以前,安言墨曾经对她说:“沈雨晴你又瘦了,瘦了可就不那么好看了哦。你要多吃点,长得圆圆的……”
回忆当初,满是宠溺的话里,透着这个男人的爱。
说完那些甜蜜的话,他就直接牵起她沈雨晴的手奔向饭店,把她爱吃的东西一并点了,管她能不能吃得完,五花八门地摆了一大桌子。
安言墨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只要他想到了、说到过,那么,他便要去实现、去完成。
好比之前,说沈雨晴瘦了,便会带着沈雨晴去吃各种各样的美食,而不仅仅只是言语上的、停留于表面的关怀。
只不过,安言墨在娶她的时候明明说过会一直在她身边的。这句话后来变得像个笑话,而一向说到做到的安言墨,也违背了。
沈雨晴现在又想,再好看有什么用呢,终究还是被安言墨抛弃了。婚礼之后没日没夜的想念跟孤独,又怎能让她不瘦。
这一晚上的胃疼,搅得沈雨晴根本没办法好好睡觉,翻来覆去的,像是睡着了,可又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风声。冬天的窗外又在吹着呼呼的大风,伴着风声,她做了个梦。
这一夜,沈雨晴梦见上海的天空飘起了雪,不是特别大,但雪花就像细碎的羽毛落在黄昏的街道,在青瓦白墙的屋顶发着光。
这一束束的光引导着沈雨晴不停地沿街边走着,她想看看,这些光后面的世界,会不会是那个她想要的世界……
她抬起头看着天,雪花落在她的发梢,她的睫毛上,她的鞋尖。摊开手,雪花落在她的手掌心,她紧紧地攥住,再打开时融化的一干二净。
她站在城市中央,仿佛站在旧时黑白老照片里的街道上,街上落满了皑皑的白雪。她站在雪地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看见曾经那个对她笑容满面,百般温柔的安言墨,围着她送的蓝色的围巾,穿着一身素色羽绒衣,从远处的雪地里,一步一步地慢慢朝她走来。
沈雨晴站在原地,耳边响起婚礼进行曲,想起他们走过教堂中央时台下亲友的祝福,接着便又想起火车的鸣笛,然后火车又慢慢的吭哧吭哧地走远。
蓝色的围巾遮住安言墨的小半边脸,雪一圈又一圈地落在他的肩上,他笑着走来,像是要快点到达沈雨晴的身边,不一会儿又加快了脚步,走着走着竟又跑了过来。
沈雨晴呆呆地看着,笑了,像夜空里的月牙儿,她笑的像个单纯的孩子。
安言墨在她的眼里越跑越近,她的瞳孔不听使唤地扩张又收缩,可安言墨就这样跑来并没有站立在沈雨晴身边,而是于她擦肩而过,跑向了她身后更远的地方。
沈雨晴失去了笑容,她闭上眼睛,泪水在她长长的睫毛上结着晶莹剔透的冰。她转过身一个劲儿的喊着:“安言墨!安言墨!”
安言墨停下脚步,也扭转了身体,转过来的眼眸里还是充满着温暖,扯起嘴脸,露出一窝笑容,这笑容时那么熟悉,多么让沈雨晴陶醉……
可是,上海这座城市又怎么会那么容易飘起雪?而安言墨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上海,出现在她的眼前。
梦醒时分,东方既白,沈雨晴摸了摸胃,似乎不那么难受了,可这个梦却让她感受着真实,让她不由得苦涩,安言墨终究还是跑向了离她更远的地方,他们像是两条相交的直线,本是没有关系的两条线,交叉过后又各自走到了各自的轨道上。
沈雨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她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下楼在宾馆隔壁的便利店热了一盒牛奶,泡了一碗泡面,吃完喝完便又回到宾馆去。
昨晚被胃疼和整个梦闹的特别累,压根没有心思收拾一番去找工作,顺势就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觉极浅,如同鬼压床一般,而这个时候正是人们出行的时间,宾馆里大概住着的都是到上海旅游的人们,楼道里异常喧闹。但即便是稍微有点声响,她便能察觉,只是身体懒得动一下。快到中午的时候,沈雨晴缓缓地睁开了眼,拿了钱包,随便穿了件羽绒衣就走出了宾馆。
走了大概五百米的样子,沈雨晴进了家银行取了钱塞进钱包。
随即,沈雨晴随着路沿石一路走进一个小弄堂,弄堂里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就像没放进冰箱堆了很久的食物在慢慢发霉散发出的味道。
沈雨晴受不了这种味道的,但为了心中的所想,还是忍着,伸手捂着鼻子看着这一座座旧建筑。
墙上大大的红色“拆”字,似乎在诉说着小弄堂的经历,也跟她一样风尘仆仆,最终被人们所抛弃。
沈雨晴站在墙角,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眼睛却像是被这红色染了一般,眼眶通红,她眨了眨如天鹅绒般的睫毛,一滴眼泪就蓄在眼睛里,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那颗泪珠儿都没有落下来………
只是,沈雨晴不愿离去,这条小弄堂好像命运般似的让她碰到,又让她勾起伤感。
沈雨晴心中琢磨着,或许孤独就是他们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