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势逐渐加剧,海面上也开始涌起浪花,不过,比起刚出亡命角时的风浪,这算是很平静的了。前方的矫艋舟闪烁的红光,在黑夜里显得十分诡异。
天色更黑了,就连刚才还能看见的海面下闪着荧光的生物,都已经悄然无踪,只有浪涌的声音“哗哗!”传来,提醒着大家这就是夜色下的葬魂海。
哈泽看着漆黑无光的海面,只有不远处的矫艋舟还有红光,剩下的就只有自己这艘箭舟,孤零零地飞驶在海面上。他不由得长叹:“唉……如果这次能逃过,我真的要收手不干了,在葬魂海上讨生活实在是太难了。”他又看看凝子霄,说道:“这次认识您,真是祸福难测啊。”
凝子霄知道他快失去信心了,展颜一笑:“哈泽,走一步算一步,你每次出海是不是一定有把握能到达彼岸?”
哈泽微微摇头:“把握?不可能的。”
凝子霄轻拍他的肩膀:“就是啊,闯过一关再准备迎接下一关,你不可能一步跨过葬魂海的。”
哈泽黯然地说道:“垒骨滩……好进难出,这一关……难啦!”
“咚!”、“咚!”、“咚!”霎时间,所有人都面如土色。
凝子霄惊讶道:“嘿。还真有鼓声响,是垒骨滩到了吗?”话音未落,连串的鼓声响起,越来越急越来越密,随着箭舟的驶近,渐渐地鼓声响成一片。
整个葬魂海似乎笼罩在一片恐怖的气氛里,包括那些劫掠者也都吓得魂不附体。凝子霄敏感地察觉出一丝不对,因为,这鼓声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突然,所有的鼓声消失无踪,四周寂静的可怕,就连海浪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唯一能听清楚的是身边人粗重的喘气声,情形实在有点可怕。
一个操纵手猛地大叫一声:“妈呀……”那声音简直嘶哑难听之极,这声大叫把船舱里的人都吓坏了,紧接着更多的人开始鬼叫连连,顿时,船舱里乱成一片。
凝子霄实在是佩服,简单的利用声音的效果,就可以让人精神崩溃。他没有岚湫公主的本事,可以让人安静下来,只好硬来,他凝结了一股混沌气力正要用音爆来震醒大家,一串轻柔的鼓声再次响起。
渐渐地众人开始凝神倾听,一切又都平静下来。鼓声越来越小,最终似乎消散在海面上,浪涛声又一次清晰地响起,众人这才发现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一个个疲惫不堪。
船舱里只有凝子霄一人不动声色。
哈泽擦擦脸上的汗水,轻轻说道:“吓死人了……”
凝子霄看着前方,淡淡地说道:“矫艋舟不见了。”
哈泽几乎是扑到前面,举起瞭望镜向前看去,失声叫道:“老天!他们到哪去了?这可怎么办?”全然忘记自己的箭舟是被对方胁迫,几个操纵手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天色开始亮了起来,风势也越来越小,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薄薄的雾气,四周茫然一片。哈泽紧张地拿着定西角,在控制台上反复折腾,半晌,他哭丧着脸说道:“迷航了……我们竟然迷航了!”气得他不停地用手拍着台子。
由于有雾,凝子霄一直搞不清外面的状况,沉思片刻,他招手叫来一个劫掠者问道:“你们用什么方法联络自己人?”
那人毕恭毕敬地回答:“就是这个闪光球。不过,好像鼓声响过后就没反应了。”
凝子霄点点头,对哈泽说道:“停下箭舟,我们等。”
哈泽死死地盯着海面,喃喃自语:“停舟?万一有事怎么来得及逃……”
凝子霄笑道:“别担心,会有东西给你指路的。”他的语气极为肯定。
哈泽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好!我也豁出去了,立即停舟。”
箭舟缓缓地滑行了一段距离,停在这片诡异的海面上。
天色已经大亮,雾气却越来越浓,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时间在慢慢地流逝,箭舟上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只有不安的喘息声和偶尔的咳嗽声。
突然,一种非常奇怪的声音从远处隐隐传来。
凝子霄侧耳倾听,说道:“在右侧,开动箭舟!”
操纵手不等哈泽下令,立即开动箭舟。
刚走一会儿,凝子霄又用手指向左侧:“方向变了,是那边!”
整个情势越加扑朔迷离。
箭舟缓缓开行,雾气更加浓密,箭舟外除了翻滚的白雾,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凝子霄一直闭着眼睛,凝神之下,四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经过那五年的沉浸,他现在的精神境界已经深深的跨入第二个阶级,那可是与五年前有质上面的提高,在这种强悍的精神感知力之下,海浪的涌动和拍打礁石的声响,甚至连远方不知名的海兽发出的奇怪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刚才那奇怪的声音却渐不可闻。
凝子霄叹了口气,举手阻止道:“停下箭舟,向左边靠去,右前方似乎有礁石。”
哈泽奇怪地问道:“大哥能看到前面……怎么可能?”
凝子霄摇头:“我和你一样什么都看不到,不过,你仔细听一下,是不是有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
哈泽走到一边侧耳倾听,半晌,他叫道:“不是礁石……声音不像……”突然间神色很是紧张。
凝子霄虽然听力好,但毕竟不是在海上生活的人,经验要差得多。闻言再次倾听,他骇然地发现,那个“礁石”竟然是移动的,他陡然明白了,那个东西一定是海怪兽。
哈泽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样大的浓雾根本就没有办法逃避,他心里不停地祷告大神,祈求这只海怪兽早点离开。可要命的是,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怪兽。
箭舟已经完全停了下来,箭舟里死一般寂静,不论坐着的还是站着的人,都保持着不动的姿势。凝子霄有点讨厌这样的形势,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他知道众人现在极度紧张,稍微有一点响动都会让他们歇斯底里。他不由得想到岚湫公主,要是她在这里,一定可以安抚住众人。
箭舟忽然晃动着向前移动,凝子霄低声喝斥:“是谁开动箭舟,不要命啦!”
哈泽紧张地回头看那些操纵手,操纵手们个个茫然,因为,没有人开动箭舟。
凝子霄身形微闪来到哈泽边上:“好像是水流……奇怪?”
大约向前滑动了几百米,箭舟再次停下。
凝子霄扫视船舱,所有人都流露出惊惧的神色,包括那些劫掠者。
箭舟底部突然传来轻微的擦碰声,哈泽小声疑道:“靠近陆地了吗?怎么回事?”
凝子霄的神色越来越惊讶,越来越不解,突然他大吼道:“所有人都抓住扣索,固定好身体……你们!立即……”话没有说完,异变陡生。
箭舟突然急速升空,船舱内顿时乱作一团,幸亏凝子霄提前喊叫,众人还有点准备。凝子霄一把拽住哈泽,双脚死死钉在地上,猛地一眼瞥见舟外,更是惊讶万分。
原来海面上的浓雾只有很薄的一层,箭舟升上来,视野立即开阔起来,他看见远处有一座白色的山峰,围绕着山峰似乎有隐隐的几道白光闪现。
没有等他看清楚,箭舟忽地沉了下去,轰隆一声巨响,箭舟重新落进海水里。
哈泽惊魂未定,颤声道:“是怎么回事?”
凝子霄沉声道:“我们似乎开到一只大怪兽的背上了,都别动,等等看!”
箭舟已经完全俯冲进海,好在有防御护壁,海水暂时淹不进箭舟,但是舱室里的人已经挺不住了,开始狂呼乱喊起来。
凝子霄喝道:“启动箭舟!启动箭舟!”突然间他明白了,那个大家伙海怪兽一定是往深水里潜,箭舟正好被这股巨大水流吸住带入海底深处。他也来不及解释,只好急忙下令开动箭舟。
箭舟在海水里急剧地打转翻滚,有的人没有固定住身体,在舱室里也随着箭舟翻滚跌撞。凝子霄也顾不上他们了,他一只手死死抓住哈泽,另一只手按住一个操纵手,这两人都是要控制箭舟的。
整条箭舟发出令人恐惧的“吱吱嘎嘎”的声音,夹杂着一些断裂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箭舟挣扎着向水面冲去,哈泽狂叫道:“方向!他妈的注意方向!”控制方向的操纵手已经晕了,一边漫无目的地胡乱摆弄着,一边嘴里竟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凝子霄看得哭笑不得,送出一丝混沌气力,在他耳边爆出两个字:“方向!”
那家伙被震得浑身乱颤,眼睛里的迷茫陡然一空,他怪叫一声:“谁在我耳朵边吵吵,方向?我知道……看我的!”箭舟突地向上翘起。
哈泽惊恐愤怒地大叫:“你他妈的……舟头平放!你疯了!箭舟会断的……”
凝子霄眼看不好,一股混沌气力运出,将那个操纵手打飞出去,把左手按住的那个操纵手推过去:“你来掌握方向……快!”箭舟已经快立了起来,断裂的声音更响了。
霎时间,船舱里安静下来,似乎人人都知道,箭舟要撑不住了。
哈泽绝望地看了一眼外面,喃喃自语:“我怎么让这个白痴来控制方向……可惜……舟首太轻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