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闻言,刚才还不以为动的脸猛然间就变了色,眼光惊惧地望着凤凌泷。
凤凌泷耸耸肩:“你是个明白人。”
三姨娘嘶哑着声音开口:“如果我的牺牲能换来眉儿……”
“他们是不会让凤吟娶凌眉的,否则则你跪在这里有什么意议?”凤凌泷打断了她的话。
三姨娘的面色又是一阵苍白,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跪了这么久,她完全是靠着一口气撑着的,现在,这股精神力量也要崩塌。
凤凌泷淡淡道:“我念你之前善待过我,才与你说这个。否则,凤家的事,与我何干呢?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站起身,往人群外走去。
“等等!”三姨娘沙哑的声音终是响起,很是突兀。
人群寂静了一些,凤凌泷也转头看她。
三姨娘已经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蹒跚到凤凌泷跟前,说道:“我现在放弃的话,你能救出我女儿吗?”
她说着直勾勾地望着凤凌泷。
“那人说,能够救我女儿,我才这样做的。你能吗?不要拒绝,我知道,你和凤家关系必然很好,否则,你不会来劝我的。我和你娘的交情,在眉儿做出那事时,已经没了。你的性格,我还是知道的。”三姨娘终于说了出了实诚话,只是有些自嘲。
当初,在福陵县凌府,她便知道这个女孩子得罪不起。
果然,应验了么。
凤凌泷想了想,说道:“可以。不过,我不希望她这一辈子再来打扰凤吟,打扰我。”
三姨娘笑得有些勉强:“其实,我更希望你们不要来打扰我们。我想带眉儿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生活。”
凤凌泷看出了她眼光中的厌倦。
是啊,以凌眉的声名,在大夏,必是呆不下去了。
“也好,我答应你。”凤凌泷同意了。
“相比之下,我还是信你。”三姨娘苦笑了下,便跟在了凤凌泷身后,在一众旁观人群或诧异或惊讶的神情中离去。
那些窃窃私语声,当事人是不会理会的。
凤凌泷带着三姨娘离去,几番乔装,避开了可疑的追踪,将三姨娘藏于梅花军一处民居中,让她在此静候凌眉的消息。
三姨娘也知道这事棘手得很,只是要求每天知道凌眉的近况。
凤凌泷出了民居后,也没有立即回严府,而是转道去大理寺。
凌家人被关在了大理寺,那作为曾经的亲人,她去探监,应该也是说得过去的。
然而,到了大理寺门外,她却被人拦了下来。
带刀侍卫很有礼貌地告诉她,凌重文一家是特殊犯人,不得探望。
凤凌泷皱皱眉。
她与大理寺卿虽打过交道,却没有交情。大理寺中,可有梅花军的人?
她正回忆时,寺门处传来了动静,几个人从里头走了出来,还能听到客气的寒喧声。
“定王爷得空还要来指点下官一二。”
“不客气。”
那淡漠的声音不是祁清绝是谁?
凤凌泷一喜,连忙小跑过去。
祁清绝与大理寺卿在一众侍卫下人的列队中走了出来,突然便瞧见了一袭青裙的凤凌泷亭亭而来。
祁清绝目光动了动,原本速度很快的脚步一下放缓了下来。
大理寺卿不知道,因着一直在追祁清绝的脚步,惯性收不住,猛地朝前面冲出好几步,才发现祁清绝没跟上来。
而他,迎面恰好撞着了凤凌泷。
凤凌泷连忙向他行礼。
“凌小姐?”大理寺卿尴尬地住了步,顺势便将注意力转到凤凌泷身上。
他眼光还不错,立刻认出凤凌泷,眼光复杂,声音也怪怪的:“凌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问完后,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凌眼前这位凌泷小姐与身后那个冰山王爷关系匪浅。
凤凌泷微笑着说出来意。
大理寺卿又是一怔,不由得望向祁清绝。
祁清绝走到凤凌泷身边,说道:“走吧,我和你解释。”
凤凌泷“噢”了一声,很自然地跟上他的步伐。
两个人说话随意,连走路都很随意,悠悠闲闲的。
大理寺卿不无羡慕地在后面看着……
凤凌泷还在想,那位大理寺卿刚才看自己的目光好生奇怪时,祁清绝便告诉了她答案。
“凌重文上了道状子,告的人是你。”
简洁的话,包含了太多信息。
凤凌泷只觉天雷滚滚,十分无语。
好吧……
凌重文作为告状人,可以拒绝与她见面。而且,只要案子一立,她就得被传唤。
难怪大理寺卿以那样奇怪的眼神看她呢。
“不想知道他告了你什么?”祁清绝靠卧在柔软的座垫上,闭目养神,声音也轻轻淡淡的。
这一回,他破天荒地没有斟茶,没有下棋,也没有看书呢。
凤凌泷心里想着,嘴上问道:“什么?”
问完后反应过来,立刻后悔了。
他告自己,还能有别的什么吗?
祁清绝睁开了眼睛,目光带着几分审视看向窗旁的女子,说道:“他告你,冒名顶替他的女儿。”
凤凌泷的手在袖下握成拳头,有些小小的紧张。
祁清绝又说道:“他在状中写道,让大理寺严查此事,是否他的女儿已遇害。”
居然能扯到这上面去……
凤凌泷有些失笑。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祁清绝的目光看不出情绪。
但凤凌泷却觉得浑身上下凉嗖嗖的。
她笑了笑,说道:“有什么想说的?不过是赵家的把戏而已。正好我与凌家断绝了关系,他便借着这个茬,连这种荒诞无稽的事都能编得出。”
祁清绝目光一闪,“这么说,你就是碧玉?”
凤凌泷的手又攥紧了些,指甲尖都触碰到了掌心。
连碧玉都知道了,那么,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吧?
面子上,她依旧云淡风轻,“应该是吧,之前失去了很多记忆,这几天被提醒了,才想起一点点。”
祁清绝薄唇微抿,幽幽说道:“碧玉,杂役宫女?可是,去年夏天,碧玉已经死在了宫里。”
凤凌泷:“……”
原来,他才是调查得最清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