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名宫人被问得一愣,转头看向凤凌泷。
凤凌泷微微笑着,冲他们点头,大大方方地任他们打量。
“如何?”赵聪捷有些不耐烦地问。
他原本对此事有极大的把握,安排起来也是井井有条。
可不知为何,看到凤凌泷那般从容的模样,他心里就有些焦虑,总感觉哪个环节会出错。
几个宫人摇摇头,露出茫然的表情。
大理寺卿提醒道:“那可否觉得她长得像你们曾经认识的人呢?”
一名嬷嬷忽然开口道:“奴婢倒觉得这位小姐像一个人,只是不敢说。”
“但说无妨。”大理寺卿鼓励道。
那嬷嬷才说道:“我们宫里有个小丫头叫碧玉,曾与老奴关系最好,老奴瞧着,这位小姐的面容,倒是与碧玉有几分相似,只是……”
后面“碧玉已死”的话她不敢说出口。
身旁众人闻言,面色都是一动。
这事,没错了。
赵聪捷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嬷嬷,难道还是真的不成?
凤凌泷则嘴角轻抽。
这个嬷嬷睁着眼睛说瞎话,连她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
她哪里和碧玉像了?
不过,这些人也永远看不到碧玉的真实容貌了。
“不可能。”赵聪捷拿吃人般的眼光瞪着那老嬷嬷,“你再仔细看!”
嬷嬷吓得一个激灵,跪倒在地,哭泣道:“奴婢确实觉得像才说的,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这倒让赵聪捷下不了台了。
最后还是大理寺卿在中间打了圆场,又着人去宣安乐堂负责碧玉火葬的内侍。
然而,令众人吃惊的事发生了。
整个安乐堂,居然找不到当年碧玉被送火葬的记录……
按理说,宫人死后进安乐堂,哪怕是扔乱坟岗,都要记上名字的。待宫人入土后,便要将这名字报上去,以销去宫籍。
可查遍去年一整年的记录后,他们怎么也找不到碧玉的名字。
再叫来安乐堂的人问,竟然都不知道是谁负责的这件事。
赵聪捷见事情完全脱离了自己的计划,哪肯罢休,伸手一指其中一名太监,冷声道:“我昨日还来问过,当时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亲自送碧玉进火葬场的吗?怎的今日就改了口?”
那小太监吓得浑身瑟瑟发抖,跪倒在地,说道:“公子饶命!奴才,奴才确实是送碧玉进火葬场的,可是,可是奴才怕死!”
“说,不会让你死!”赵聪捷感觉有故事,立刻催促道。
小太监磕了个头,才颤声说道:“原本是要将碧玉送进大熔炉的,没想到,那熔炉突然发生了火喷,直接就烧到了碧玉的身上脸上,我们以为熔炉要爆炸,就吓得跑了出去。等会儿,见没了动静,便摸进去看看,结果就发现碧玉的尸体不见了!”
他说到这里打了个激灵,“我们,我们大着胆子在熔炉房找了一圈,可没找到,吓得跑了回去。奴才本想上禀几位公公,可是,义兄极力劝我,说如果被人知道尸首看丢了,可是要负大责任的,奴才那天没敢说,后来见没了碧玉的消息,更是不敢再提了。”
赵聪捷几曾想到,他说是说了,却是与昨日完全相反的说词,竟然替凤凌泷开脱起来。
他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大理寺卿面上讶然:“这么说,碧玉果然是被人救走了?而且,还确实被大火伤到了?”
他说着重望向凤凌泷。
凤凌泷“嗯”了一声。
赵聪捷蓦然间怒视向那太监,冰冷的声音抬高了:“你知不知道,你失职在先,隐瞒在后,可是要犯死罪的!”
他就不信了,在自己的生命面临生死危机时,这太监还会瞎说。
可令他差点暴怒的是,这太监竟然跪下来认罪,一个劲地恳求不要判他死罪……
事到绝处,赵聪捷冲上头顶的怒意终于慢慢消退了下去,恢复了几丝冷静。
他冷冷注视着这太监,忽然缓声说道:“你是定王的人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俱是一惊。
凤凌泷都微微怔了下,望向赵聪捷。
这厮,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赵聪捷却冷哼一声:“定王殿下爱护师妹之心,本公子能理解,可是,若在皇宫里滥用职权,恐怕就不太妥当了!”
大理寺卿的脑门上都快滴出汗了。
瞧瞧,还是把定王给拖出水面来了吧?
只是,这赵家公子说这样的话,委实大胆了些!
宁雪金的眉头都不由得深深拧起,一向狂放不羁的桃花眼中划过一抹深思。
太监闻言,猛然抬头,尖声说道:“赵公子,你怎能如此冤枉奴才?奴才连定王的面都没机会见,怎么成了定王的人了?公子可知,你这番话,是要送了奴才的命的!”
在宫里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在主子心中埋下的怀疑的种子。
赵聪捷冷冷一哼,显然对一名奴才的命无动于衷,连眼光,都冰冷到毫无温度。
凤凌泷微勾唇角。
这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就在这时,一道女子的悦耳嗓音响起:“本宫可以做证,这名公公适才的话是真的。”
能在这种时候插话进来的,可是内宫中身份不一般的人了。
而这声音……
众人都不禁后退了几步,面上露出了几分敬意。
女子踏花而来,烟霞挽臂随风轻荡,步伐平稳而优美。这位,正是如今执掌后宫的贤妃娘娘。
她年已不惑,可通身的气质却越发沉淀。
大家纷纷向她行礼,对这名代管三宫之主,又颇受皇帝宠爱的贤妃倒没什么坏感。
凤凌泷心中却是一惊。
贤妃做证?
贤妃看了她一眼,眼中有隐隐笑意,随后,她正眼看向大理寺卿和赵聪捷,说道:“这名太监的义兄很不幸,因病逝世了,这一年时间,他在我慧贤宫里安身,精神状态很不对。有一次,本宫撞见他在做法除妖,当下就将他抓来问。他口里念叨着‘碧玉不见了’‘碧玉没死’之类的话,那时本宫不懂,以为他是胡言乱语。今日,倒是解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