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铁手身旁,小心翼翼骑马的正是前来送行的程从事。
他看到车帘被掀起,忙打马靠近,笑问:“王爷可有什么吩咐?”
铁手看了这边一眼,撇撇嘴。
这人好生俄语奉承……
凤凌泷“额”了一声,也不大习惯他的热情,摇了摇头。
程从事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说话机会,想到一件事,便问道:“风公子去过福陵吗?在福陵见过我?实不相瞒,我正是福陵县人。”
凤凌泷笑了笑,没有作声。
程从事继续聊福陵县的风土人情。
凤凌泷望着远去的江州城,终于接了他的话,说道:“其实,我也算是福陵县人。”
程从事一愣,随后大喜,迫不急待地问:“您是福陵哪里人氏?我对福陵十分熟悉,必然也有耳闻。”
凤凌泷看了眼祁清绝。
后者唇带微笑,静静地望着她,正在仔聆听她说话。
她心里一甜,转向程从事,笑吟吟说道:“我见到大人是在知县府里,今年春节的时候,您与程太太一起拜访凌县令。”
“春节的时候?凌县令?”程从事先是一惊,他想到的是凌重文被革职的事。
随后,他又忆起那一天去凌府的事。
他近一年来也只去了凌府一回,可那天,凌府里并没有看到什么人物啊!
他诚恳地冲凤凌泷说道:“恕我眼拙,那日在知县府,并未见到公子。”
凤凌泷轻笑:“你没认出我是正常的。我并非公子,而是女子。”
程从事这一惊更是不小。
“女子?”他心里一动,那日凌府上,确实见到了几名凌家小姐。
蓦然间,他想到了来自京城的一个传言。
“你,你是凌府的那名庶女?”话一出口,程从事便悔得不行,连忙捂住嘴,尴尬地望着凤凌泷。
他只知道,凌原来的福陵县县令府上一名庶女,现在好似不得了了,还是定王的师妹。
这个时代消息流传得极慢,又极容易不准确,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刚刚,他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这一茬来。
此刻,程从事正觉得万分失礼,没料对面的少年却轻轻笑了起来。
“是啊,是我。那日我脸上的伤疤还未痊愈,故而大人不记得实属正常。”
程从事惊讶地张大嘴,盯着凤凌泷,终于从回忆中挖出了一道身影。
他见过的人多着,并非都能记得住,可凤凌泷的脸伤却给了他极深的印象。
脑海中的人影越来越清晰,程从事眼里的吃惊便越来越浓。
这,委实不能将眼前这人与那女子联系到一起啊!
可细想起来,那名庶女当时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气度不凡。
夫人回来后还跟他提了一句,他当时只道那样的容貌也是可惜了。
没想到,的确是不凡啊!还不是寻常的不凡!
他到底是没看出来,也没想到,否则那日,他就不会无视她了。
想到自己那天的无视,程从事的脸不禁一红,也不好意思再提“老乡”的事。
祁清绝淡漠的眼光投向窗外,说道:“师妹来江州是女扮男装,办点私事,没必要让其他人知道。”
程从事听懂了他的意思,连忙点头,答道:“那是自然的,王爷,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他心里则掀起波涛汹涌。
天,这凌家小姐真的与定王关系匪浅啊!太难得了!
程从事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是错失机会的可怜人,最后悔的应该是凌重文了。
家里有个这么好的女儿,可那日他瞧着,凌重文对此女却是极度不喜。
难怪他现在连官职都掉了,真是凄惨啊!若是从前待她好一点,现在,官途还不是青云直上吗?
直到祁清绝伸手合了车帘,程从事的眼光还一直紧紧盯住那里,浮想联翩。
待到行走了一段路后,程从事在祁清绝的要求下终于驾马折回江州城。
当夜,他便赶回了家。
程太太正在院子里摆时新的瓜果。
脚步声匆匆进来,却是程从事。
“做什么走这么急?”程太太嗔怪地问了一声,转头向程从事看去,不由一惊。
“怎么了?”她发现丈夫的神色很不对劲。
程从事上前,径直抓住她的手问:“你还记得过年时我们去凌重文知县府的事吗?”
程太太一愣之后,点头道:“自然记得。当时,不是还想与他家联姻来着。”
“那位小姐,你还记得吗?”程从事又问。
程太太甩开他的手,皱眉道:“凌珠本身虽好,但她父亲现在被革了职,早就配不上我们家了。你想些什么?”
程从事苦笑道:“不是说她,是另一位小姐。”
程太太一愣,眉头皱得更深:“记得啊,脸上肌肤很恐怖的那个,当时让她把簪子转卖给我却没答应。”
提到这事,她轻哼了一声。
“对对,就是她。我今天见到她了。”程从事点头。
程太太疑惑道:“见到就见到,你干什么这么激动?”
程从事面红耳赤,不知是骑马骑的,还是真的有些激动。
他笑道:“那你知道我在哪见到的她吗?”
“哪?不会是怡春楼吧?”程太太想到这,语气肯定了几分,“最近,你们不是在封怡春楼吗?难不成凌家倒了后,女眷也送进了那里?可她生得不好看,能干些什么?”
“你别胡言乱语!”程从事的声音猛然响了起来。
妇人果然就是妇人!平日里不关注京城里的消息,这胡说的本事倒是第一。
程太太被吓了一跳,面生薄怒:“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说,我是在知府衙门见到她的,她是和定王一起来江州的。她是定王的师妹,与皇帝共一个师傅。听懂了吗?”程从事噼哩啪啦地说了出来。
程太太直接僵硬在原地,张大嘴巴,半晌合不拢。
“什么什么?你说的是凌重文的庶女吗?她是帝师的学生?现在在京城?”
“是的。”程从事沉声道,“就是那个不卖簪子给你的女孩子,她现在的身份可不得了。”
“竟然这样……”程太太喃喃,“难怪她不卖簪子给我了。她的簪子,我怕是也用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