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她都是宁雪金的嫡亲妹妹,也曾对自己友善过。
红绫见状,便替她披好斗篷,系上绸带。
“小姐,我陪你去。”绡透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右手里还打着一盏雪亮的灯笼,笑吟吟地开口。
“好。”凤凌泷笑着点头。
有自从红绫回来后,绡透越发活泼可爱了,性情慢慢恢复着。
有她相伴,暗夜寂寥,不会无趣。
红绫也并未反驳绡透的建议,而是叮嘱道:“路上黑,你得看仔细点,扶好小姐。”
绡透冲她做了个鬼脸,说道:“我还不知道这些么?再说,现在的小姐可不是以前的郡主了,一阵风都能刮得倒,如今可是身手堪比大内高手呢!”
红绫啐了声:“打什么好比喻不好,打这个比喻!”
大内高手可是太监呢,能和郡主比?
绡透嘿嘿一笑,不再言语,问凤凌泷:“小姐还要准备什么?”
“走吧。”凤凌泷嘴角还带着笑,心里却弥漫上一丝复杂的情绪。
看到二人打闹,她有一种恍若置身过去的感觉。
瞬间,她分不清记忆与现实,记不清自己是凤姝还是穿越后的凤凌泷。
但现实就是现实,曾经的美好早已烟消云散。至少,那场大火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过。它在一夕之间毁去了她曾拥有的一切,名望,身份,地位,亲人,以及对生活的信心……
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凤凌泷走出院门,看着天上一片闪烁的银河,心情瞬间又明媚了起来。
绡透虽说很信任小姐的实力,但一路上还是紧挨着她走,努力让灯火照在正前方。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后门处。
有严府的下人守夜,原是不允许女眷再出去,但他们早知道,这位表小姐是个例外,故而也不拦着。
有人告诉了柳氏,柳氏想了想,挥手让下人退下。
凤凌泷的事,她有自知之明,是管不了的,也没那实力去管。
这丫头,厉害着呢,也没人能欺负得。
后门外,一片夜的宁静。
凤凌泷刚走出去,便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自铜门一侧的树丛里走出来。月光照着那模糊的修长身影,投在地上,展现的是一名年轻男子的轮廓。
凤凌泷的心猛一下提了起来,有些不敢置信。
宁雪月这时候约她相见,难不成竟然……
她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宁雪金?”
竟是他回来的吗?
那道身影顿了一下,随后撩开蔓生的枝叶走了出来,面容展露在凤凌泷面前,令后者脸上的惊喜沉了下去,转为讶异。
“王二公子。”凤凌泷望着王诗清,声音归为平静。
王诗清看向她,嘴角生出一抹讥讽的笑:“我道凌小姐为何会突然出来呢,原来是约了宁家小公子在这里约会啊!真是看不出来,凌小姐脚踏多只船的本事很高超么,不知定王殿下知不知道凌小姐的这一面呢?”
这含讥带讽的语气瞬间激怒了一旁的绡透。
她举着灯笼,上前一步,厉声喝道:“大胆!你怎敢这般与我家郡—小姐说话,不要命了吗?”
王诗清一愣,未料到一个丫头都这般厉害。
随即,他恢复了嘲讽的笑,道:“我听说过狗仗人势,丫环仗的是主子的势倒不足为奇,只是这主子仗的也只是别人的势。可莫要玩火自|焚啊,这京城圈子的复杂可不是你这等心机女玩得起的。”
早知对方是不会治他妹妹的脸伤了,王诗清压在心底的怨恨也暴露出来,再没当日来严府的低声下气了。
“你……”绡透气得满面胀红,委屈之至。
这话,可谓是赤果果的羞辱了。
羞辱她倒不要紧,可羞辱的是她们家小姐,曾经的身份绝不是眼前之人可比的郡主,这就令她无比愤怒了。
士可杀不可辱,宁愿带着骨气死,也不自降骨气活。
这是上流阶层人惯有的想法。
凤凌泷却是一抬手,拦下了绡透还要上前的动作,神色间一派平静。
她淡淡说:“只要你待席姐姐好,其他不重要。”
并非她有多大度,而是,她并不想去改变一个已经恨她的人的想法。
这人,还是王家传统教育下的书生。
别看这些人平常温和如谦谦君子,一旦固执起来,便连武夫也是拦不住的。
和这种人辨对错,说服不了他是小,还丢了自己的范,脑子被驴踢了才这么干。
提到席郁娟,王诗清脸上那种邪性的笑又一次浮了上来,不过是一闪而逝。
他勾唇说道:“听说凌小姐与席小姐关系很好,果然不假啊!你也知道,我妹妹不喜你,她也不会喜欢席小姐。若是她嫁出去还好,可以她现在脸伤的模样,估计是不会出嫁了。说不得,还会将满腔仇恨发泄在你席姐姐身上。凌小姐,你是聪明人,知道我为何出现在这里,对你说这些。”
这话,别说凤凌泷了,就连绡透也是完全听懂了。
她的脸瞬间胀成紫色,骂道:“卑鄙!竟然拿捏人家小姐来做威胁!”
王诗清淡淡睨她一眼:“彼此彼此,你家小姐也不见得光明磊落。”
说着,他看向凤凌泷,意欲欣赏她脸上的精彩表情。
要知道,这时代以夫为天。席郁娟嫁到王家后,生死就掌握在王家人手里。
王家这等大世家,若真想要一个人死,有的是不被人知的法子,保证连席家都找不到证据。
作为四大世家中的安国侯,没有证据,那根本拿它没法子。
然,凤凌泷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震惊与愤怒,而是微微勾唇,声音如旧:“原来如此,我早知你的目的不简单了。”
“那凌小姐考虑吗?”王诗清反问。
凤凌泷笑道:“若是换了旁人,我兴许会考虑考虑。不过,王二公子的品格太低,还配不上与我合作。”
说完,她吩咐绡透:“前面掌灯,我们回。”
王诗清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说不出的难看与僵硬。
他感觉自己的全番力气打在了一团棉花之上,对方的反应轻且浅,还顺带看不上他,这种感觉,比被人回一拳还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