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凌泷心下作出数种猜测,面上却是一派平静。
不多时,她便乘坐着严家的马车进了宫。
乾清宫侧殿,是皇帝处理公务之余休息的地方。凤凌泷便被带到了这里。
让她感到心安的是,在侧殿门口,她看到了宁雪金和祁昭明。
两人似乎在等她,一见她来,立刻迎了上来。
“凌泷莫怕,没什么事。”宁雪金眼带笑意地看向凤凌泷,先自安慰她道。
凤凌泷下巴扬起一抹倨傲的弧度,淡淡说道:“这世间,还没有我怕的事。”
她说着,目光有些深沉地投向殿内,似有所指。
宁雪金并不知她的想法,只是看到她拿出的气度,心下惊叹不已。
看来,他还真是低估了这丫头。乾清宫前,竟然能面不改色,实在厉害!
这时,平太监走了出来,中规中矩地请凤凌泷进去面圣。
凤凌泷提裙进殿。
纵是侧殿,也比寻常的宫殿要大。室内燃着几处炭盆,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名贵的丝绒地毯绣着繁复的花纹,柔软得好似天边云朵。
尽头处,两道身影正对坐走棋。玉制的棋子颗颗晶莹饱满,落在玉盘上清脆有声,煞是动听。
“嗯……慢些,朕要先问话。这思维已经跟不上年轻的你了。”皇帝呵呵一笑,转头看向凤凌泷。
凤凌泷上前施礼,“臣女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皇帝的目光扫过她,饶有兴趣地开口:“听说你今日冲撞了凤侧妃?”
虽未过门,但那次的选妃之后,皇帝是颁发了正式旨意的。故而,他称一声“凤侧妃”也不为过。
凤凌泷不慌不忙地说道:“并无,只是女孩子家玩笑。”
她说着,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皇帝对面坐着的黑衣少年—祁清绝。
他也在这里呢。
祁清绝似是有感应一般,正托腮把玩棋子的他也朝这边望了一眼。
女孩子因浅睡不消残酒,双颊团着火烧云一般的红晕,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日里软绵不少。这样子,倒是少见。
他本只是看一眼,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皇帝听了凤凌泷的话,淡淡勾唇:“你是玩笑,那宁雪金和昭明可就不会是玩笑了。朕召你来,只是很好奇,他们两个往日里言行倒还有礼的年轻人怎的会为你失了口德?”
凤凌泷心里冷笑一声。
怎的?这是想说她是红颜祸水吗?又或者,这话就是说给祁清绝听的?
她声音不变地回道:“臣女窃以为,凤二小姐的身份才最不宜玩笑。但凤二小姐却亲口言说是与我们玩笑。既如此,两位少年人开玩笑也无可厚非。”
皇帝眉眼一眯:“你倒是能言善辩得很,很会讲道理嘛,嗯?”
他带着些鼻音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喜怒。
凤凌泷还未回话,一旁始终对着棋盘沉思的祁清绝忽然开口道:“陛下也见识到了,臣在她的利嘴下不知吃过多少亏。她这直爽的性子当真不好。”
皇帝笑了起来,说道:“倒也不坏,女孩子难得几个有主见的。”
凤凌泷撇撇嘴。
这是为她说话?她可不领情。
祁清绝落了一颗棋子后,微微笑道:“倒也不是没有。臣瞧着,近日回京的赵氏仙姿小姐倒有几分智慧。”
凤凌泷皱了皱眉头。
瞧吧,就是不能领这人的情。他哪里是给自己解围,大抵是想抛砖引玉,好来夸赞下赵仙姿吧?
皇帝若有所思。
半晌后,他落下一颗棋子,说道:“那不如召了她来看看,是不是真像清绝说的有智慧。”
说完,他漫声吩咐平太监去办此事。
平太监领命,快速离开。
陛下有命,那可是得火速完成的。所以没一会儿,赵仙姿便被领进了乾清宫侧殿。
今日,她外罩白色中长袄裙,肩颈处呈流线型,与这时代其他的服饰相比很有特色。露出的一截修长的腿将她整个人衬得十分好看。
她含笑上前施礼,耳边特意留着的一缕短发微倾,显得女孩子格外清新动人。
皇帝的脸容都舒展了好几分,说道:“赵氏,据说你跟赵老爷子学了不少,想来也精通棋艺了?不若跟朕对弈一局,如何?”
赵仙姿一咬唇,声音带着些娇俏:“听闻陛下的棋艺独步天下,这是要欺负臣女来了?”
一番话不着痕迹地捧了皇帝,又没有面圣时言语的严谨,叫皇帝十分受用。
“朕可老了,比不得你们这些新秀。”
他说话的时候,祁清绝也站了起来,让到一边,微微一笑:“赵小姐不必客气,便与陛下走一局。”
赵仙姿也不好拒绝,这才缓步上前,看了眼祁清绝,弯唇道:“定王的棋艺可也不负盛名,臣女怕输给陛下,还请定王给臣女指导一二。”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显然心情很好。
祁清绝笑道:“本王可不是陛下的对手。”
站在下面的凤凌泷听着三人在上面笑语,眉头微蹙。
就在她觉得似乎自己有些多余的时候,皇帝的矛头突然指向了她。
“不若这样,你与凌泷二人对弈吧。朕与定王一直分不出胜负,就让我们二人分别指导你跟凌泷,再看你们谁赢谁输,以此定出朕与定王的胜负,如何?”
这显然是他心血来潮的一个主意。
赵仙姿怔了一下后立刻说道:“那臣女要请陛下指点。”
皇帝又是一阵大笑,竟主动让到一边的座位上坐了,拍拍空座,声音出奇地温和:“好,来,坐朕身边。”
凤凌泷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我去,这特么的是躺着也中枪吗?
谁想跟赵仙姿对弈了?谁想请人指导棋艺了?真特么倒霉!
她正想着,那边祁清绝凉凉的声音传来:“发什么呆?还不过来!”
凤凌泷缓步走了上去,姿态从容大方,心里却在骂娘。
看看皇帝对赵仙姿的态度,再看看这厮对自己的态度,简直不能忍!
昨晚那番话本身就问得蹊跷,她强忍心酸与委屈就罢了,他又怎么了?当初说好的不怀疑呢?
想着,凤凌泷已经在祁清绝原先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心绪有些微的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