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凌泷想了想,也是,晚上可是“决赛”级别。
皇帝与赵贵嫔必然要拉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祁清绝目光闪了一闪。虽说他足够自信,可也不希望让这丫头去看那一宫的少年好吧?
想到宫宴,凤凌泷问道:“今儿我是书童,是不是不用参加宫宴?”
祁清绝眉头一蹙,道:“坐本王身边,还有人说什么?”
凤凌泷:“……”
别人纵然不说,她不依旧成了焦点吗?这样可不行。
她几步上前,轻轻挽住他的胳膊,语气带着些娇意道:“不能在这里用了晚膳再去吗?叫何御厨做些好吃的,我想念他的手艺了。”
女孩子如此的情态叫祁清绝心里一荡,目光也温柔下去,“嗯”了一声,“好,咱们就在府里用膳。”
在定王府用完晚膳也还不算晚,天街上宫灯初亮,将这座古都照得通明。黑色马车驶入灯海,向那权势巅峰之地行去。
今夜的皇宫果然热闹非凡。
一如上次给太子选妃一样,皇城主道旁停满了马车。只是因为天冷,又为了合名,此次的盛宴设在了琼林殿内。
定王府的马车拥有特权,可以穿过二门,停在中央广场。
凤凌泷正要下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先于她挑起车帘,祁清绝结实健壮的身形先下了马车。
他的右手依旧保持着挑帘的动作,左手探进马车,说道:“下来慢点。”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马车里露出头来,是个穿着青色衣袍的小书童,面相清秀,月光与灯光映在她脸上,将本就立体的五官映得更加好看。
看到凤凌泷这副打扮也是美得惊人,祁清绝眸底浮上笑意,伸手便将她抱了起来。
凤凌泷轻呼一声,忙攀住他的双肩。
祁清绝哈哈一笑,将她放到地上的动作却是轻手轻脚。
凤凌泷忙整理着衣衫,红着脸道:“别,叫人看见可就坏了。”
到时候,估计定王好龙阳的名声就要传出去了……
“走吧。”祁清绝愉悦地说道。
两人进了琼林殿后,宴席早已摆上
祁清绝的座位设在皇帝左下手,位处台阶高层,站得高也看得远。
由于凤凌泷的坚持,祁清绝只能让她和石手一左一右站在自己身后。
由于定王府的黑影卫也不少,对于凤凌泷这张生面孔,也没人注意。
今天晚上,大多数人的视线可都聚集在台阶下方。一个个衣衫光鲜的少年郎或气宇轩昂,或沉稳内敛,分坐在四方的宴桌之后。而在后排,果真出现了不少贵妇千金,拥着后宫妃嫔而坐,衣香鬓影,极为动人。
看到每人桌前摆着的水果,凤凌泷知道,宴席的膳食部分进入尾声了。
不一会儿,一名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出列,朝上座的皇帝拱了拱手。
凤凌泷柳眉微挑。
出列的是席学士——席郁娟的父亲,掌管御林院的大学士。
只听他对皇帝说道:“陛下可喜可贺,我大夏可谓是人才辈出,江山代代骄啊!”
皇帝闻言龙颜大悦,问他道:“如此说来,今日这些少年儿郎的表现可圈可点了?”
席学士点头笑道:“如户部侍郎家的长公子,文韬武略,才华出众,作的梅花诗艳惊全场。”
提到户部侍郎,皇帝的眉头下意识地便是一皱,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沉声道:“不错,那首诗朕也有所耳闻,倒是有几分才气。朕也想见见诗作的作者。”
今日下午,众少年比拼六艺,皇帝这里也是收到了源源不断的消息的。
靠前的座位上一名身着蓝色锦袍的年轻男子应声而起,带着满面欢喜,踏步到殿中央,行叩拜大礼:“多谢陛下赏识小子的诗作,一时灵感罢了!”
虽然父亲是朝中大官,但这些少年子弟能见到皇帝的机会也不多,更别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皇帝称赞了。这位户部侍郎的长公子显然掩饰不住激动之色,满面红光,声音都快飞起来了。
皇帝点了点头,又随意问了几个问题,便叫他下去了。
凤凌泷表面上很老实地站在那里,实则,她借着身后盘龙柱的遮挡,余光一直在大殿里观察着。
皇帝身后不远处的赵贵嫔便是她注意的重点。
在户部侍郎长公子说话的时候,赵贵嫔的眼里一直带着微笑,显然对他很满意。
从出身来说,户部侍郎出身淮阴望族刘家,势力不小,又是刚刚才依附于赵家,急需稳固关系。其长公子刘远,也算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了。
不说别的,单说他的名字被席学士第一个提出来,便可见才华是有的。席学士不是世家党派,是不会徇私的。想来皇帝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让他来安排六艺比试。
不过,瞧着皇帝不太喜欢刘远。
嗯……再优秀又如何?赵家党,皇帝能喜欢得起来吗?
对于当权者,最满意的便是中立派,而不是朝臣私下里结成小团体。
席学士又说了几个人名,那些公子也依次上前接受皇帝的询问。
过了会儿,赵贵嫔身边的一名太监行将过来,与平太监低语数句。平太监将话带给了皇帝。
皇帝看了赵贵嫔一眼,冲平太监点头。
平太监便用尖利的嗓音喊道:“陛下更衣,大家稍事休息。”
几名内官服侍着皇帝下座,去侧殿了。是不是更衣大家心知肚明,不过谁也不会说破。
赵贵嫔也离座而去。凤凌泷的目光追随着她远去,忽然,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这水果本王不太喜欢,赏给你。”
熟悉的声音一下拉回了凤凌泷的注意力。
她纳闷地看向祁清绝,就见后者将一个盛着五色水果的小盘端起来,皱着眉头递给了她。
她下意识地接了住,不由失笑。
这家伙!
她端着果盘,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不过是想让她尝尝新鲜水果而已。
石手看着这一幕,嘴角轻抽。
我去,主子,还有个属下在你右边站着呢,怎么能如此偏心啊!啊啊啊,他也好想当一个书童!
凤凌泷后退数步,轻轻品尝盘子里的水果。味道确实很好,也很甜,一直甜到了她心里。
不过晚上何御厨做的菜太好吃,她吃得有些撑,水果用了一大半,便有些吃不下了。
祁清绝的心意,她可不想浪费。
然而,如果她就这样大剌剌地将还装着水果的果盘放回到祁清绝的桌上,那估计一旁席上的人都会被她惊呆。
哪有下人敢这么干的啊?
可是,让她一直端着也不是办法。
凤凌泷一咬牙,便将剩下的水果全吃完了。
哎呀不行了,太撑了,她得出去走一走。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上前,弯腰行礼,将空果盘搁在桌子一角,说道:“多谢王爷!王爷,属下可以去方便一下吗?”
祁清绝拿怪异的眼光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最终点了点头。
难道要他说,陪她一起去吗?
不过,他还是拿眼神看了下石手。
进皇宫,寻常隐卫是不可能带进来的,所以他还是不放心。
石手会意,默默地跟在凤凌泷身后出去了。
凤凌泷自然是知晓的,不过她也没在意,出去后问了恭房在哪。
琼林殿她是第一回来,也不太熟悉。
宫人给她指了路后,她便循着两旁宫灯的光亮走了过去。到了恭房,石手离得便远了些,不过虎视眈眈地给她守着。
凤凌泷有些庆幸这个时代恭房是不分男女的,要不然让她这个小书童去女厕所的话,一定会被人打死。
出来后,她缓步往回走,毫不着急,十分悠闲,权当消化消化。
不过身为书童,这样做还是有些突兀。毕竟,哪个权贵带来的下人敢走得这么慢?所以她避开了光亮,专拣暗处行。
嗯……与黑暗为伍,这也是她的一个习惯吧。
走着走着,她突然听到一块巨大的山石后传来了说话声,而且是女子的声音。
许是她的脚步习惯性放得太轻,对方丝毫没有注意,甚至于布在四周的内监都没有发现她。
凤凌泷侧耳细听,惊讶地挑了挑眉。
居然是祁千仪的声音?
皇宫里很多秘辛是不能听的,这是圈子里谁都懂的规则。不过这个规则对她凤凌泷来说完全不存在。掌握越多的秘密对她越有利。
于是,她轻轻往前走去,直到摸到山石的一侧,那说话声清晰了许多,她才停了步。
呀,居然还是祁千仪和赵仙姿,啧啧,她这运气够好。
不过休息时间就这么短,她们要说私话的话也只有这个机会。
祁千仪的声音收敛了不少,没有那么响,但还是听得出其中满满的怒意。
“上一回,你在我父皇面前告状了吧?别不承认,你表面上装得那么好,可为何一转身,我父皇就要给我定婚事?”
赵仙姿的声音楚楚可怜:“县主真是冤枉我了,我并没有向皇帝提起不该提的事。”
“还装?你可是与我父皇单独相处了那么久,谁知道你都说了些什么?你说的话我们是不知道,但我父皇不会无缘无故地决定这件事的!”祁千仪虽然没脑子,但最基本的逻辑能力还是有的。
“县主真的冤枉我了。”赵仙姿的声音充满了无奈,“臣女如何知道皇帝为何会有这个决定?再说那日,县主并不是只与臣女有过冲突,不还是与四皇子等人发生了矛盾吗?兴许是陛下想到这事才要给您定下婚事的。”
祁千仪怒极反笑,声音昂扬了一些:“你是说,四皇兄欺负我,父皇反倒要赶我出宫了?”
“臣女不是这个意思。”赵仙姿赶紧又道。
“臣女?你也配?如果不是我外祖家,你如何能自称一声‘臣女’?你该做的是感恩,是在父皇面前为我圆话,为我说话!可那天,你一个字都没说!难道我不该怀疑你?”
“陛下是九五之尊,不是臣女能决定想法的。”赵仙姿并没有被她的话所影响,继续回道。
“哼,我可不管。这回你可得在父皇面前说话,同意我母妃给我定的婚事,她不会害我!”祁千仪终于说出了目的。
赵仙姿秀眉紧锁,轻声言道:“县主的婚姻大事,自有长辈做主。您放心,老爷子与少爷也在为您出力。臣女现在的身份,在陛下面前说这个事有些不妥。”
“你的意思是不同意了?”祁千仪冷笑一声,“很好,你连这事都办不了,那我赵家要你何用?嗯?你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吗?”
赵仙姿不语。
“你自己看着办!”
祁千仪说完这话,脚步声也随之响起,看来她也要离开了。
“县主等等!”赵仙姿竟然还要叫住她。
凤凌泷抿了抿唇,忍住想要笑的冲动,正静静等着二人下一步的谈话,忽然便听得“嘭”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摔在地上,紧接着便是两道“哎哟”声。
“县主,抱歉,冬天石头上有些滑,还好您没有摔倒。”赵仙姿微微喘着气开口。
凤凌泷好奇,探了个脑袋在山石一侧查看。
只见赵仙姿摔倒在地,而祁千仪则坐在了她身上,并没什么事。
但是,“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还是落在了赵仙姿脸上,祁千仪的破口大骂声同时响起:“贱|人,你竟敢拿脚绊本县主!”
“没有,臣女给县主垫了啊,臣女也不想摔跤啊。”赵仙姿委屈巴巴地开口。
“垫了有什么用?就你这贱身板,摔个十次八次也没事。本县主这尊贵的身子可是你这破身子能比的?贱|人,一定是故意的!”祁千仪骂骂冽冽地爬将起来,一脚踢在赵仙姿腰上。
“嘶……”她甩甩脚,似乎踢痛了脚,恶狠狠瞪了赵仙姿一眼,才唤了宫人,头也不回地朝琼林殿走去。
“小姐,您没事吧?”暗处,一名侍女急匆匆跑来扶起了赵仙姿,给她揉腰,声音里满是心疼,“县主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我没事。”赵仙姿在她耳边轻语数句。
“好。”侍女看了她几眼,确定她没事后,转身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