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氏之女凤姣,赵氏的供词你在堂下可听得明白?”张宗令铁青着一张脸,怒声喝问。
凤姣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张宗令面无表情地武器:”那你可有什么辩词?“
凤姣低垂着头,死死咬住红唇,才没让自己失态太过,说道:”臣女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姐姐没了,凤家生活得很艰难。“
“是你给凤姝郡主传的信?“张宗令又问,”你假意借太子的名义传信,实则约的是先太子,再在香炉里放情烟,让人抓他们一个正着。你可承认?”
见凤姣一口回绝,显然不想承认,张宗令便直接把事实说了出来。
“我没有,我没有!”凤姣摇头,很是坚定地拒否认。
“赵氏的话难道还诬陷你不成?”张宗令冷哼一声,“带证人上来!”
对于赵贵嫔,现在作为犯人的身份的她,称一声娘娘不妥,呼名更不妥,所以张宗令用了寻常的称呼,但还是不大适应。
凤姣跪在那里,身子僵直。
偌大的宗人府,黑鸦鸦的人群,上面铁面无私的张宗令,以及周围肃静的气氛,一下子全涌往她的眼前,她感到眼睛花了,看不清四周了,也听不到一点声音了。
极度的恐惧让她瑟瑟发抖。
“我不认罪。”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话。
这其中的证人,便包括红绫、绡透等当年跟过凤姝的下人。作为贴身一等女官,她们的证词自然也无比重要。
几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事实真相,加之贵嫔娘娘自认罚,宗人府已经可以定案了。
但凤姣却根本不承认,也不配合,一个劲地说着:“我没有罪,我没有罪……”是怎么可以认罪呢?这样大的罪名,她怎么能认呢?
她望着一向高高在上的赵贵嫔也是素衫素容地端坐在那里,再无往日的威风,只觉惊恐更甚。
张宗令皱了皱眉头。
事情已经这么明朗了,再不承认的话,可是要上刑的了。
但凤家之后,如何能用刑呢?
就在这关键时候,突然一名衙役疾步而来,在他下边低语几句。
张宗令大喜,忙点点头。
随后,在一声扬长的传唤声后,一名侍女模样的丫头被带了上来。
她面色清淡,步伐沉稳,径直走到凤姣身边,缓缓撩起裙裾跪坐下来。
“奴婢见过大人!”
凤姣听得这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面色更是惊了几分。
是初露,初露怎么来了?
她记得,原本初露并没被召唤的,因为不管是凤姝还是她,其实都不算重用过初露。前者是因为初露年纪小,后者则是因为怕人说闲话。
初露也看向她,那双平日里活泼爱笑的眼睛里盈着的却是淡淡的忧伤,唇角,亦是泛是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的表情。
凤姣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慌张。
“初露……”她以嘶哑的声音轻轻喊了一声。
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有听见自己的叫唤。
初露更是没有听见,而是转过了头,对着上座的张宗令,以及在场所有的人,开口说道:“奴婢有罪。当初郡主房里的香炉被添了毒香,那香料,是奴婢亲手放进去的。”
此话一出,凤姣的身子摇了几摇,瞪大双眼,死死看着初露。
满座人也都是震惊不已。
虽然很多人不认识初露,但还是有不少人知道她的,低低一阵骚乱后,不知道的人也明白过来了。
初露不为外界所动,淡然说道:“而让奴婢将这毒香放进香炉里的,正是凤家二小姐。”
说完,她转脸看向凤姣。
这一次,凤姣看懂了她的眼神。
那是一种带有愧意与叹息的眼神。
凤凌泷也怔住了。
她望着初露,那个瓜子脸的小丫头,曾经无忧无虑的小丫头。这会儿,听着她毫不犹豫地供出她与凤姣所做的事,凤凌泷心里面不知是什么滋味。
原来,她真的参与了……
只是,初露后面的话又让她愣住。
“当初,二小姐与我主子凤姝郡主玩得极好,奴婢也喜欢二小姐活泼烂漫的性子,与她私下里的关系胜过了主仆。二小姐一向喜欢给郡主惊喜,那天便拿了疑似香料的东西给奴婢,让奴婢点在香炉里,好使郡主的卧房更加香,更能吸引住郡主请来的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奴婢年纪小,当了真,以为能在郡主面前邀个功。”
“后来,事情发生后,奴婢才意识到那香料有问题。首先,来的不是太子,而是先太子,其次,郡主和先太子都是规规矩矩的人,如何会做出那种有伤风化的事?但随后,二小姐亲口向我承认了,我放进去的香料是情毒。”
她一字一字地将这件事的始末说了一遍。
“你胡说,那不是我指使的!”凤姣还想狡辩。
初露看着她,终是唇角浮上苦笑,叹道:”二小姐,初露不安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的顾虑,将这件事说出来了。当初,初露确实是贪生怕死,害怕自己成为罪人,这才听信您的话,没有声张,甚至帮您做事。可是,你知道吗?奴婢喜欢的二小姐不是算计郡主的二小姐,是那个乖巧可爱的二小姐。”
说到这,她哽咽了一声:“二小姐,您的心真的那么狠吗?郡主她何其无辜,被至亲之人伤害,您当真就因为这事得到什么好处了吗?奴婢一直以为您是真性情,更适合当奴婢的主子,可那日过后,奴婢每日里想着的都是郡主。跟郡主比起来,二小姐,您真的是太差了,太差了。”
这些话,发自她的肺腑,听在众人耳里,心绪各不相同。
凤凌泷轻轻捏着衣袍的一角,有些出神地望着这个丫头。
被算计的原来不止她自己。
初露,背负着这些沉重的秘密,活得也不容易吧?
她想着,那头的红绫与绡透已经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知是为了郡主的遭遇还是初露心里的负担。
毕竟,初露尊崇的郡主是间接被她自己害死的,她不敢承认,却又痛恨自己,这该是多么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