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不知道凤宗图这情绪怎么变得这么快。
“小姨,老爷子是高兴呢,您别多想。”凤凌泷忙给孟萝喂一颗定心丸。
孟萝仔细看凤宗图的神情。
凤宗图虽然眼角有泪,可面脸上确实是满满的欣喜。
“总算是查清楚了啊,赵家汲汲营营这么多年,最终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这是报应啊!”凤宗图显然不知道“五皇子”的事,说得很是畅快。
“还有祁浩瑞,那小子就不是当国君的料,心胸狭窄,手段低劣,真是不及正廉万分之一。真不知陛下当年如何做得如此决定。”他说着说着,既想哭又想笑。
凤凌泷忙拿话安慰他。
她清楚,对凤宗图这个老人来说,这些大事很容易引发他们深藏在心的情绪。
只有孟萝,整个人傻了眼,站在一边有些呆滞。
她都不知道,这老爷子说起京城的势力来竟是如数家珍。
再看他评价赵家,评价皇帝,那熟稔自然的口气,端的就是位居高层的人才有的啊!
她的面上不由露出了惊骇之色:这老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刚想着,她便又听凤老爷子开口:“什么时候我也想见见大皇子啊。”
孟萝再次被这句话雷到了,站在那,身子都僵硬了。
什么什么?他说,他想见大皇子?
凤宗图这是没把孟萝当外人,因为凤凌泷的信任,他自然也信任,而且,他也没有点明自己的身份。
凤凌泷听着心里既酸楚又欢悦,点头道:“您放心吧,大皇子用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拜见您了。”
凤宗图眼中才闪过喜色。
到底也是外孙啊!
孟萝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大皇子……拜见老爷子?
她拿眼偷偷再看了看凤宗图,眼里的神色充满惊骇。
直到凤凌泷喊她,她才反应过来。
在梅园用了午膳,凤凌泷才与孟萝一起走了出去。
“小姨,您这段时间可要辛苦了,店里生意要顾着,老爷子的身体也要顾着。”凤凌泷很是愧疚地握住她的小臂,轻轻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这老爷子不是一般人啊,凌泷,他,他是什么身份啊?”孟萝忍不住出声询问。
凤凌泷望着她,微微笑道:“小姨,你真的想知道?”
孟萝刚到口的话却突然收了回去,拼命地摇了摇头,“不想知道,不想知道!”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这是她在人家府第当下人总结出来的道理,现在可得用上了。
凤凌泷失笑,原本想告诉她的话语也吞了下去。
将来,总还是会知道的。
回到自己院里,红绫、绡透与风泠一起走上前。
看着欲言又止的红绫绡透,凤凌泷挑了挑眉。
两名丫头对视一眼,却又将眼神一起投到了风泠身上,示意她说话。
风泠上前禀道:“主子,废太子已经离开东亭山了。”
“他身边有很多眼睛吧?”凤凌泷反问。
“的确。不过废太子手中还是有势力的,躲开了不少势力。只是我们的人还在。”
红绫听到这,上前补充了一句:“主子,祁浩瑞现在是庶民身了,而且得罪了不少人,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要不,我们先把他抓起来?”
“抓起来?不不。”凤凌泷卧在了院中的梨榻之上,双手枕着后脑,找到一个舒坦的姿势,双眼欣赏着天边的流云,懒懒说道,“为免他在路上发生意外,我们应该做的是派些人保护他。”
“保护他?小姐,你没说错?”绡透性子急,第一个炸了锅,以为自己听错了,还强调了一声,“那是祁浩瑞啊,是当初的三皇子!”
凤凌泷不紧不慢将眼光转向绡透,轻轻勾唇,说道:“他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我想,他而今的状态已经到了最低点,是最狼狈最可怜的时候。可你们知道吗?最惨的时候并不是报复的最佳时机,因为他所承受的痛苦已经到了极限。而在一个人得了希望之际,亲手毁去他的希望,那才是最狠的报复。”
绡透随着她的话渐渐张大了嘴巴。
狠,绝。
这是她对凤凌泷刚刚那番话的评价。
红绫眼珠一转,试探地问:“小姐是要给他希望吗?”
凤凌泷淡淡道:“必须给,只是不是现在。让他再体验一下从云端跌进谷底,并且是永不翻身的那种,才能让他记住他所犯过的错事。所以,现在得保护好他,不要让他发生什么意外。”
红绫与绡透是彻底听懂了,风泠也懂了。
她立即答道:“是,主子!我们一定保护好废太子的安危!”
凤凌泷点点头。
祁浩瑞不是她现在要考虑的问题,因为他已经废了。现在,让他一个人尝尝漫无边际的痛苦吧。
她目送风泠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这才重新看向红绫与绡透。
“刚刚你们有话要对我说,不是因为这件事吧?”
红绫与绡透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看到惊惧。
现在的主子简直就不得了了,在她跟前,她们根本没有秘密,其他人,也是无所遁形。
这样的强大和厉害,让两个小丫头心里腾起一股安全感。
“小姐。”红绫低声说道,“我们,想送初露一程。”
提到那个年纪小一点的丫头,凤凌泷的神情也凝固在了脸上。
院子里寂然无声。
片刻时间后,响起绡透带着哽咽的声音:“初露也是无辜的,她被凤姣诓了,还被要挟下不了船。她才是心里最苦的那个!”
“哎……”凤凌泷轻叹了一声。
她心里何尝也不是为此事感到难过呢?
红绫也低低说道:“初露年纪小,又性子活泼,与同样装可爱的二小姐自然打成一片。我虽痛恨她这一点,却也能理解。”
凤凌泷望着天边的云发了会子呆,才悠悠收回眼神,说道:“初露的罪状定了吗?”
“还没有。”红绫接话,“只不过定然是死罪了。而且,她是个小丫头。身为下人,在牢狱里,必然是要受很多苦的。初露从没受过苦,她一定承受不了。我们怕,连她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说着,红绫的眼里滴出了一行泪来。
当初她们四个女孩子是一齐被选中作凤凌泷的女官的,而她身为队伍的老大,对初露也格外照顾。
如今,初露落入这般境地,她心里也不好受。
“宗人府的地牢不好进,更别提这么多人探监了。”凤凌泷想了想,还是站起身道,“但初露,还是要见一见的。”
她说着,抬步便往风府外走去。
红绫与绡透连忙跟上。
“小姐,这只是我们的想法,我们也知道,探初露的监太难了!”
“说难也不难。”凤凌泷回答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直到她们来到定王府百年沧桑的门匾前时,红绫与绡透才懂了那句话的意思。
这是要找定王求助了?
祁清绝位高权重,掌握着几乎皇室所有的机密。有他的同意,进宗人府只是一句话的事。
可是……
“小姐,不行,这太冒险了!”红绫立刻以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定王府半开的侧门处,轻却急地说道。
不能因此而暴露凤凌泷的身份啊!
“我自有办法。”凤凌泷坚定地冲她一笑,毅然决然地从她身侧走了进去。
祁清绝这会儿还没回府,凤凌泷习惯性地又去了之前所住的侧院落脚。
这里的摆设没有任何改变,还保留着她的喜好,甚至于,还有侍女前来打扫过。
女子不舍地轻喃了一声后,斜倚在贵妃榻上等男人回来。
这一靠,浓浓的疲倦便袭上心来,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