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司马心急如焚,却也知道想在东平的地段站稳脚跟,不能再得罪人了。
可他的女儿呢?就这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吗?
彭盈慧自然不会再回来,她将因为自己的傲慢无礼、无知求取等各种事端得到相应的代价。
而此事,也自然调查不出什么结果来,但外界的怀疑却全放到了东周身上。
除了官府宣判东周将军无罪之外,东周从未在公共场合为自己解释过一句。
这让凤凌泷微微讶异。
这事明明和他无关的,但他却不喜解释,如此不看重声名。这是不是意味着,外面所传的东周那些恶行,也未必全是真的?
看来,她还得重新审视这个东周了。
又过了两日,彭盈慧的事仍然毫无音讯。祁清绝称国事要紧,宣布即日启程回大夏。
彭司马自然是不肯走的,于是他书信一封,托明祁清绝带去面圣,言自己近段时间留在东平,继续查此案。
祁清绝只能放任他留在平都,带领其他人启程回国。
离开那一天的早晨,合院的主仆都起了个大早。天色还未全亮,院子里便传来各种喧闹声。
凤凌泷洗漱收拾完,叫红绫端了饭菜回来一起用。
故而等她下楼后,其他人都已经整装待发了。
凤凌泷走出驿馆后,便看到排成长龙般的队伍。此次送嫁的队伍前后加起来可不少,以此彰显大夏的国威。
她一眼便看到来时坐着的马车在正前方。
刚往那边走了几步,她才想起什么,脚步略停。
来时是和祁清绝坐一辆马车的,可这回去……似乎与来时又不同了。
她正想着时,一名黑影卫敏捷地闪身过来,冲她拱手施礼道:“凌小姐,都等着您呢,马车在这边。”
说着,他拨开后方人|流,冲后面指了一指。
一辆青色小马车果然停在那里。
凤凌泷看了眼祁清绝坐的黑色马车,又看了看专为自己准备的青色马车,心慢慢沉了下去,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蔓延开来。
来时还一起呢,回去就做得这么直接了吗,伤人心的好吗?
她很快敛去面上有些失落的表情,淡淡点头,随着黑影卫行将过去。
青色马车不大,但坐三个人还是不挤的。想想那些骑马奔波的人,能有马车坐,已经是非常舒坦的了,即便这在漫长的旅途中算不上快活。
“小姐。”红绫与绡透对视一眼,唤了声自上车后便一直在看风景的凤凌泷。
她们想安慰下主子,却不知如何开口。
“我没事。”凤凌泷笑了笑。
看着两个丫头充满关切的眼神,她慢慢坚决了内心的想法。
她是凤姝,是与这两名侍女一同长大的凤姝郡主,是大夏凤家的千金。
她是凤凌泷,是古武世家一直我行我素的天才大小姐凤凌泷。
没有人能限制她,没有人能嫌弃她。
做自己,便是最好。
接下来的时日里,她该干啥还是干啥。大部分时间呆在马车内,一旦停下来休息时,她便会下车走上一走,锻炼下手脚。
起初几日,她并未看到祁清绝。
但后来,便会偶尔看到祁清绝的身影了。
虽然他们没有说话,但每日里都会有黑影卫来问侯她的生活,一天比一天来得频繁。
对此,凤凌泷宠辱不惊。她现在考虑更多的是回京后要怎么面对眼下的状况。
摆在眼前的境况太复杂了,一不小心就是踏入深渊。这件事,成功地转移了凤凌泷的注意力。
故而,一个多月的行程,她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完全忽略掉了祁清绝的存在。甚至于,他有时候出现在马车车窗外时,凤凌泷也没有太关注。
就这样一路到了夏都。
凤凌泷下了马车后,甩甩胳膊,带着侍女向祁清绝致谢告辞。
这还是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她头一回主动接近了祁清绝的生活区域。
说过谢词后,马车里一片寂静。
“定王在吗?”她问身边的黑影卫。
黑影卫点点头,迟疑地答道:“可能睡着了吧。”
“那麻烦大哥传报一声吧,我还有些事,便先走了。”凤凌泷微微一笑,从容离开。
马车车帘被挑起了一道缝,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看不出情绪。
黑影卫叹了口气。
这么多天,他们如何看不出王爷的心思?想要走近凌泷小姐,那种想法已经成了本能,只是他自己都未必感觉得到罢了。但凌泷小姐呢,反而像有旁的心思一样,眼里都没看到自家王爷。
而王爷因为此事,眼光变得更加黑沉了。
凤凌泷去严府走了一趟,让两名侍女将在东平带的一些特产送了,提出过两天有事要搬离严府的事。
自己的真实身份祁清绝已经知道了,她不知自己还能在京都呆上几天。
目前,她仍然借着严家表小姐的身份接待了宁雪金、席郁娟等一批得知她回来,前来见她的朋友。
东平发生的事也已传到了这里,大家纷纷谈论着,却不知道,面前含笑聆听的女孩子正是彭盈慧事件的始作俑者。
不必要说的事,她便也没再提起。
第二日傍晚,夏帝在宫里办了一场给定王的接风宴,实则,也是想借着这机会让官员们聚一聚,私下谈论些东平的轶事。
毕竟这些事不好放在朝堂晨会上去说的,也只能关起宫门娱乐娱乐了。
不出意外,贤妃怕凤凌泷不来,单独邀请了她。
凤凌泷自然是要去的。
她在回程的路上便考虑过所有事。
对她来说,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暂时避风头,如,带着外公退出京城,去凌风阁,去梅花军基地。
可是,京城里还有个大皇子啊!他们可以走,大皇子祁正廉却走不了。而他们的荣辱,却又是紧紧连在一起的。
她必须为这个太子表哥考虑考虑。
去皇宫的路上,望着夜幕渐下,凤凌泷再次将之前想过的事重新过了一遍。
祁浩瑞而今是真正失了爪牙的野兽,唯一能对祁正廉造成威胁的只有那个深藏不露的祁锦宇了。
如果祁锦宇当真是赵家内定的人选,那么这他这么多年的伪装可不容小觑。想要扳倒他并不容易,谁都不知道他和赵家的关系呢。
她想做的是,首先打开祁锦宇紧闭的心。
一个人,只有受到了刺激,才会有感情的波动,才可能露出破绽。
今儿晚上,是个机会啊。
在距宫门一段距离时前,马车停了下来。
“小姐,定王的马车在前面,也才刚到,旁边还有一名官员家,应是在给定王让路。”风泠快步过来汇报前面的情况。
凤凌泷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素手挑起车帘,朝前方不远处看去。
果不其然,那辆黑色马车在雪亮的宫灯照耀下完全展形。祁清绝并不在马车上坐着,而是负手站在车旁,与一名官员模样的男人在寒喧,颇为投入的样子,丝毫不顾及他们的车辆与人已经堵塞了宫门口。
凤凌泷蹙蹙眉,说道:“等会儿吧。”
不过,半晌都没见双方有让开的意思。
凤凌泷抿了抿唇。
有什么话非要在宫门外说呢?非得这样堵着路说?她可不信。直觉告诉她,这是故意在怼她呢。
不一会儿,在她的马车后头又来了几家的车辆,了解了消息后也干等起来。
但这样等着可不是办法啊,不一会儿,便有人找凤凌泷了,让她去催促一下定王。
凤凌泷让人去回,要催自己催。
可这些人抓住她是定王师妹的事实,有这样的机会哪里肯自己出面得罪定王的?于是,他们联合起来,跑来找凤凌泷。见凤凌泷不同意,他们便吵着叫凤凌泷先给他们让路,因为凤凌泷的马车在他们前头。
凤凌泷被他们说烦了,便让风泠去找祁清绝。
祁清绝冲风泠点了点头,说很快就好。但实际上,风泠回来好久了,那边的谈话依然兴浓的样子。
看看那名官员吧,满面春风,耳脸胀得通红,看着祁清绝的眼睛直发光。这可是受到重用的激动与惊喜啊!他官到这个地位,与定王所说的话却不超过一个手掌。而今晚,竟然说了一大箩筐话了。
这简直就是天降馅饼啊!
石手站在阴暗处,望着这官员媚态横生的样子,撇了撇唇,心道,这人真特么捡便宜了。王爷拉着他说话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等凌泷小姐亲自上前与他说话而已。瞧这人激动得什么似的。
想着,他转头看了几眼,蓦然间眼睛一亮。
凌泷小姐下马车了!
那身粉白色的裙子如夏日里的夜来香,浸着令人安心的感觉。
她走近了,闪耀的聚光灯下,小脸莹白如玉,丝毫不见前几日的憔翠,想来是做了什么保养。
太好了!
石手松了口气。
凤凌泷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了下来,朝这边遥遥施了一礼。
就在石手等她走近前时,女孩子却已转身,绕到了宫门守卫处。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凤凌泷带着风泠就这样进去了。
他张大了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这可是皇宫首门啊!首门,离二门间有相当长的距离,而且没有宫里的代步车,靠双腿走过去的话,太难了!平常大家都是把马车停到二门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