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手闻言大喜,忙道:“好好好,属下必将您您的话带到。”
他还想说些什么,景月已经不大耐烦地开口了:“行了,该说的也说了,我们要趁早赶路呢,你回去回禀你们主子吧。”
这人总归不是定王,说太多也没意思。
石手只好吞回还想说的话,目送车队离去。
直到马车消失在眼际,他才匆匆赶回定王府。
皇宫议事殿内,一大早过来处理公事的祁清绝收到这个消息时神情瞬间就变了,十分难看。虽然在预料之中,却还是打击到他了。石手察言观色,连忙说道:“爷,您不用难受,郡主可是亲口要属下给您带句话呢。”
随后,他把自己从凤凌泷那里要来的话说了。果然,祁清绝的神情缓和了不少,“她果真这么交代你?”
“属下可是不会扯谎的。”石手呵呵一笑。虽然是他求来的话,但也是凤姝郡主亲口所说,没错啊。祁清绝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柔色,“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公文桌上堆放的文件,似是自言自语道:“得尽快处理了。”
石手眼珠微转,问:“爷,您的意思是……”
祁清绝薄润的唇弯起一抹弧度:“是该远离这纷争之地了。”
石手愕然。王爷也要离开吗?
自从王爷行冠礼后,可是没曾为了私事离开过大夏啊。但瞧着王爷发自内心的欢喜后,石手还是松了口气。看来他做对了,没让王爷去送别,经历生死一幕,再从郡主那要了一句话,如神丹妙药般,就治好了王爷的心伤。想到这,他小心翼翼地开口:“爷,这去东平的路上始终不得太平,不如让寂阁那边多派点人手,沿途保护凤姝郡主的安危吧。”
名为“保护”,实则,也是替王爷打听郡主的一切事宜。祁清绝赞许地看他一眼,点点头:“她很敏感,离远一些。”
“属下理会得!”石手的声音也扬了起来。
而另一头,凤凌泷与景月同吃同住同行,如此悠闲的赶路不同于上次去东平的情况,倒是有大把时间赏沿途风景。只不过,凤凌泷很明显没有赏风景的心思。
起初,离开祁清绝独自远行的确有些不适应,后来,细细想过两人的现况,她慢慢将心思压到了身体最深处,就好像回到当初,第一回从福凌县赶路来京城一样。
她的身边没有红绫,没有绡透,只有最纯朴、未经打磨过的小丫。
这一次,她也没带上红绫绡透,而是带了小丫。一来,凌风阁和梅花军有很多事情需要她们去对接,二来,她想远离一下属于京城凤家的生活。
只不过,让她有些遗憾的是,被留在孟萝身边教养的小丫,还是学会了很多规矩,没有一开始的单纯了。虽然这不是坏事,可到底是没了记忆中的相处感觉。
所以,沿路风景对她来说,也没了什么吸引力。
顺利抵达东平,景家上下欢喜不迭,商量着择日大办宴席,将凤凌泷的身份公示于众。
景家长房里,景老爷子乐呵呵地拉着凤凌泷的手说话,身体上的虚弱早就一扫而空,精神抖擞了。
景月看得直撇嘴。
景夫人在一旁笑:“阿姝,老爷子可是说了,这一回要办盛宴,把你介绍给东平贵族呢。”
虽说凤姝的母亲嫁与外男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已经改朝换代了,新帝与凤家一体,没人再会追究。加之这外男的身份也不低,乃东平景家嫡长子,并不抹黑凤家的脸,更是没啥禁忌了。
凤凌泷笑了笑,道:“随爷爷的便。”
她不喜热闹,可也不妨碍亲人的好心情。
在原身体的记忆里是没有东平景家的,所以感情上没有与凤家亲近,但他们的真心她真切地感受到了,顺着就行。
景老爷子满意地点头,对景夫人吩咐道:“你带妯娌们去安排,旁的不管,阿姝的安全顶顶重要。”
“是。”景夫人起身施礼,含笑与凤凌泷别过。
凤凌泷心里无比温暖,笑容温软着回礼。
在长房叙话良久,感觉到景老爷子疲倦后,凤凌泷才携着景月和各位长辈告辞,退了出去。
景月拉她去看景夫人为她精心收拾过的新院落——姝园。走到半路,碰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凤姝?你就是之前的凌泷?”青年男子长身玉立,穿着一袭琥珀色长袍,清俊的眼眸含着审视与打量,有些不太礼貌。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没有见过的王诗清。
只有这人,对她的态度很是无礼,这也是隐藏在王诗清骨子下的性格。
“王二公子,稀客。”凤凌泷道出真心话。
她记得,这家伙为了景月追到东平来了,时间久了,就没留意,未想到还真在东平。
声音便是之前凌泷的声音,王诗清眼里到底划过了讶异。
“什么凌泷凤姝,她是我姐姐,你懂不懂礼仪!”一旁的景月不满了,杏眼圆瞪,呵斥道。
凤凌泷嘴角轻抽。她没想到,景月对王诗清的态度会这样。更没让她想到的是王诗清的回应。
刚才还一副挑剔脸的王诗清面对景月生气也倍显好看的脸庞,态度立刻软成水:“好了阿月,还不是之前妹妹被她欺负了……”
“别提你妹妹!”景月这回是真怒了,“那个王诗澄害得阿姝还不够吗?要不是我去了大夏,真不知道她会做出那样的事。原来,在你心里,那样歹毒心肠的女人还是那么好,我真不知道你有没有心!”
凤凌泷:“……”
她的吃惊已经转为无语了。
她可记得,王诗澄是王诗清不能提的逆鳞,在景月说话后,忙注意王诗清的神色变化。
王诗清没有她想象中的发怒,也没有一贯以来的讽刺,反而有些慌张和惶恐地走到景月面前,声线放得极低:“阿月我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知道诗澄她做得过了分,只是没想到她变得这么狭隘。但我跟凤姝郡主的关系是那时变得不好的,一时没改过来。我现在知道了,都是诗澄的错,跟凤姝没有关系,你莫生气。”
凤凌泷:“……”
这特么的在睁眼说瞎话吗?这么快就为她澄清一切了?
景月嘟嘟唇,倒是没说什么。但从她没有避让的态度来看,她和王诗清相当亲昵。凤凌泷蹙了蹙眉。
王诗清看着她这模样,唇角弯起一抹欢心的笑意,又道:“早就和你说了,她做错事已经得到了惩罚了,我也不会再管她的,毕竟再亲,我们都有彼此的生活是不是?再说,除了你,我也没心思想别人的事。”
凤凌泷:“咳咳……”
这,王诗清真特么变成一个情种了么?这情话说得可真溜。要不是她从异世而来,还真接受不了。
景月的脸“腾”地红透,饶是她一直性格直爽,在这样的场合下还是会露出小女人的娇羞,嘟嚷道:“什么别人,那不是你妹妹吗?”
说完,也不管凤凌泷了,低着头往外跑去。
王诗清一呆。
一会儿不许他说是妹妹,一会儿又强调是他妹妹,这到底想表达什么?女人心,海底针么?
他可管不上那么多,阿月高兴,怎样都可以。阿月要是不高兴了,他也难受。
他看了眼凤凌泷,顾不上许多,转身追了出去。
凤凌泷整了整并没有凌乱的衣襟,将一抹叫尴尬的情绪散开去。
这二人,有故事啊。
看样子,景月是接受了王诗清了?
想到刚才她观察的情形,王诗清对景月是真心。原因无他,仅仅是他看景月的眼神,就像祁清绝看自己一样……
想到这,她愣了一下。
何时起,她心里竟认为祁清绝对她是真心的了?
这一刻,被她压了一路的情绪全部涌了上来,那是二人曾经甜蜜又让人欢喜的回忆,是酸甜,是苦涩,是思念。
“郡主您不知道,王二公子待我们家郡主是真的好。”景月的贴身侍婢识趣地没有追二人而去,反而走到怔神的凤凌泷身边,轻笑着解释,“他为了郡主,在东平入了学,做出好多成绩,还特地放下身架进景家族学当先生呢。老爷子可喜欢他了!”
“你说的是王诗清?”凤凌泷望向他,“据我所知,这个人毒舌又冷心,十分令人讨厌。”
侍婢掩嘴笑道:“是啊,是王诗清王二公子。他的口才的确不错,用‘毒舌’来评价也不为过。”
身为景月的侍婢,说话上也很直接,她继续补充道:“郡主您不知道,他对外人都是这般,可对郡主那是掏心窝子的好,谁都看得清的。之前在宫里的论诗会上,有人针对了我们郡主,王二公子舌战群儒,将他们批判得头都抬不起来。所以说,毒舌也有毒舌的好啊。”
凤凌泷脑补了一下当时的画面,忍不住笑了。
“哦,原来毒舌还能用在这里。景月那丫头就这样被他收了心?”
侍婢笑着摇头:“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总归,都是王二公子追着咱们郡主在跑。”
“这好。”凤凌泷赞同道,“正好我来了,倒是可以替她看看。”
若说观察王诗清,怕是没人比得过她了。
俗话怎么说来着,最了解自己的人是敌人。她和王诗清算不上敌人,也算是互看不顺眼的人,了解起来更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