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思被婴儿啼哭的梦境搅了一夜,直到天亮才得以好眠。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脑袋似乎被一双手抬了起来。
很快,面颊被一只手粗暴地捏住,强迫她将嘴张开。
过烫的水猛然灌入喉中,舒思剧烈咳嗽,生生被水呛醒了。
她摸着被烫肿的唇,一抬头,入目是两双关切的眼睛。
“达令?”舒思微微蹙眉,视线一转,落在那双拿碗的手上。
碗在达令手上,这说明,刚才给她灌水的就是他,唔……他这是还在生气,打算趁她病,要她命?
不怪舒思多心,这孩子的气实在太长,二人闹别扭的第一天,还想把她赶出去,不让她睡在山洞里,最后被雅加倒提着腿,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可就是这样,这小子也不老实,没事就趁着雅加不注意冲她翻白眼,要不是雅加晚上总抱着她睡,她怕是会被这个小子生生挤到山洞外去吹西北风。
“思思!”见到舒思醒来,达令很是高兴,又是帮她抚背顺气,又是比划着问她想吃些什么。
他眼中关切实在太真,以至于舒思有些尴尬。
是她想多了,这个小屁孩气是长了点,但本性还是很善良的,至少,不会对她这么号病患下手。
舒思扶额,一抬手,才注意到身上的伤。
低头一看,两条胳膊上是点点破皮,伤口还没完全结痂,隐隐可以瞧见几分血红。
与胳膊同样惨烈的,是身上的衣服。
t恤被咬出一个个洞,下摆更是直接失踪一块,原本完好的牛仔裤被咬成破洞牛仔裤,从窟窿上可以看到点点伤痕,脚踝也被撕咬出了好几道血口,球鞋都破了。
再抬手摸摸脖子,脖子上有三道口子,细细长长的,好在避开了颈间动脉。
手再往上,舒思却没有勇气摸了。
两条胳膊上四分之一的肌肤都被划破了,牛仔裤包着的两条腿也都被划伤了,面颊光溜溜的没有保护,哪能幸免于难。
舒思心中翻江倒海,她强压着恐惧,抬手接过达令手中的碗,闭着眼睛缓缓垂下脑袋。
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她这才把眼睛睁开,就见木碗内倒映着一张娃娃脸,那张脸白皙细嫩,只有左面颊上有两道细细的划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脸,没受伤?
舒思震惊了,身体都变成这样了,脸竟然没事?
不过,她身体是怎么回事呢?
舒思拧着眉头陷入沉思,终于记起了昨天发生的事。
昨天她因为双腿实在受不了长途跋涉,没有和女智人们一起去采摘,就去河边看看小芋头诱根的情况,哪知到了河边,小芋头一个都不剩了。
没了最后的储备粮,她心情很不好,脑袋也一阵发晕……
想到这,舒思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登时确定在自己发烧了。
昨天头晕得那么厉害,应该不止发烧这一因素,还有长期没有食用盐,缺纳,两者刚好碰上,才导致情况如此严重,以至于倒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
那么,倒在地上后呢?
她似乎躺了很久,昏睡过去了,迷迷糊糊间听到婴儿的哭声和笑声,离她越来越近,像是梦境,又不像是梦境。
她还看到了声源,是一种虫,一种让人头皮发麻心惊胆战的虫。
如果是以躺着的视野看过去,那就是一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甲壳虫,只是别的甲壳虫是长满倒刺的脚,而这种甲壳虫的除了前两条腿长得像镰刀外,后四条腿边上长着与婴儿相似的肉呼呼的手脚。
可要是挣扎着坐起来,就会发现,甲壳虫的背上模拟了婴儿的脸,一张张不一样的面孔,有哭有笑,而每一只虫子发出的声音,都是与表情对应的。
那画面太过渗人,比电影中看过的任何恐怖片都要让人心惊胆战,真实而怪诞,是以,她很没骨气地晕了过去。
回忆到此戛然,舒思一把抱住身边小姑娘,身子不住地打颤。
她确定,这一切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的,而她身上的伤,十有八九就是那些个鬼东西弄出来的。
舒思越想抖得越厉害,脑袋不住地“刷刷”往外冒冷汗。
她怎么会遇上那种可怕的生物,那些生物为什么攻击她,既然攻击她,为什么没有吃了她,是雅加找到她将她救回来的吗?
不,不对,这个山洞不是雅加的!
雅加的山洞里每日都有些许堆放的果子,但这个山洞里没有。再环顾四看,她登时反应过来,这是木的山洞。
也就是说,昨日救了她的是木?
她脑海中似乎有一个朦朦胧的画面,随着救她的人物的确定而逐渐清晰。
木好像,抄着一根棍子,将虫子打得绿汁四溅,木好像,站在了她的面前,着急地将她从地上抱起。
那张……着急的脸……
舒思心头泛起一丝涟漪,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似乎,打从她穿越以来,每一次遇上生死攸关的大事都是他出手帮忙,就好像能够拯救世界的英雄,这让她想起了远隔万年的父亲。
是了,父亲,木给她的感觉,就跟父亲一样沉稳可靠。
她相信,她在木心中也是不一样的,因为他对她真的很好很好,如果一个人能够对所有人仁慈博爱到这个地步,那么他可以直接飞升成仙了。
很有可能,他把她当成妹妹看了,亦或者,他把她当成女儿看?
“思思?”见舒思表情有些不对,达令凑上前,一边着急地说些什么,一边比手画脚。
舒思吸了吸鼻子,从感动中抽离,虚弱道:“达令,我饿!”
达令一瞬间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舒思,等待她的比划,模样是难得的乖巧。
舒思揉了揉肚子,又指了指一旁被盖住的阴燃的火堆。
见状,达令恍然,忙不迭按照木嘱咐的给她拿果子吃。
舒思一手接过果子,冲他咧出感谢的笑容:“谢谢你,达令。”
得了阳光,达令登时灿烂起来,三两下挪上前去,一手抓着那柔软的小手轻轻揉着,一手比划道:“思思,你放心,以后我保护你!”
舒思:“……”
真是个早熟的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