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缠绕在地上,单薄的身影晃了晃倒了下去。
“喂。”一道身影自树上掠下,揽住了他的腰。
赵云剑跟了任情儿大半个时辰,他原想护送这人到安全的地方便罢。
他与这人,能不相见便不相见。
任情儿在他怀中睁了睁眼,对上了一双极黑的眸子,环着他的手臂结实而有力。
赵云剑目光落在任情儿脸上,唬了一跳,“情儿你怎么了?”
任情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眸中熠熠发光。
赵云剑伸手去摸他的额,“脸红成这样,你是发热么?”
温热自宽大的掌心传来,任情儿本要推拒的手变成了攀上了他的肩头。已经滚热的身体贴在胸口,赵云剑此刻也察觉了他的异样,“你...中了...”
任情儿将唇贴上他的,呼吸急切起来,颈间耳后,连露出衣襟的胸口都染上了一层红霞。
唇齿交接,赵云剑呼吸也有几分不稳,“情儿...”
虽然吃过这人的亏,但此人此刻躺在他的怀中,如一只要人命的猫四处点着火,赵云剑为他蹭得头昏脑热,一双手又来扯他的衣带。
赵云剑抓住任情儿的手,瞪着那双眼睛。
任情儿不解地看着他,眼中也有几分恼怒。
赵云剑心中的弦一下子崩断,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翻身将任情儿压在身下,“敢惹我,你就别后悔。”
荒原之上,风吹动野草,夜很静,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任情儿胸口靠在草间,心跳已经到了喉头,巨大的震响让他五脏六腑都似在浪尖,偏偏身后的人贴得如此近。那人的心跳如鼓点一般,如此有力,如此霸道,仿佛他的心跳已经与他的混在了一处。不仅是身体,任情儿有种连心都为他所左右,所占据,所填满的错觉。
一切都乱了...
他从来不许别人这般对他,从来不许...
他十指陷入地中,不受控制地战栗着。恨声道,“...赵云剑...我要杀了你。”
那人贴在他的耳边,极轻地说道,“给你杀。”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此心似海(二)
上一节见WB
苍翠群山绵延,木屋依悬崖而建。
少女在门前探了头,见床上的人还未醒,端了个盆进来。洁白的手巾在盆里沾过,抹开床上男子的发,露出一张英气的脸。若仔细看去,这男子的四肢为锁链牢牢锁在床沿的铁柱上。
赵云剑呼了口气,睁开眼来,见了面前的少女,将头偏到一边,“任情儿呢?”
少女露了笑脸,“公子近日要开拜月祭,为教主唤了去。你不必心急,公子说再喂你服下一次青引,便可为你解了束缚,到时你就可以去山顶的那间屋子找他了。”
少女说着放下手中的布巾,端过一碗绿色的汤汁来,用小勺舀了送到赵云剑嘴边。
赵云剑却不张嘴,“我自己能喝。”
少女笑道,“公子交代过这药过于霸道,怕你伤了自己,不能解开锁链。”
赵云剑冷哼道,“他倒好心。”
月夜原野上的那场绮梦,一梦醒来,他便已为人缚在了马车中,任情儿一言不发,带着他赶路。在马车偶尔停下来的时候,赵云剑见沿途风光已是深入南疆。终一日,马车停在了这片山崖下,自从他移入木屋中,任情儿从不露面,每日都由这少女在他面前说公子吩咐这样,公子吩咐那样。
少女依旧笑道,“公子说了,你是送给蛊神的祭品,若伤残了肢体只怕不好。”
一碗青引服下,赵云剑闭眼忍耐着体内翻江倒海的痛楚,少女拿了柔软的布巾为他温柔地拭着汗,不时用手为他扇了扇风。
绿意透窗而入,日影映在坐于窗边人的衣袂上,抬眼就可以看见窗外青色悬崖上长了一株茶树。
案上摆了几株青草,任情儿拿起其中一株放入钵头,以药杵捣弄着。他听到脚步声,停下手,向着门边看去。
赵云剑双手环胸,靠在门边看他。
两人目光相撞,一时都静默无语。
赵云剑缓缓走过来,拿过他手中的药杵,看了钵中的药材,与他服下的是同一味,笑道,“赵云剑何德何能,任护法要擒我做药人,还要先肉身布施?”
任情儿猛然抬头看他,赵云剑笑得散漫,“若要我这药人乖乖听话也不难,我平生最爱醇酒美人,任护法的滋味好得很,只要任护法肯多陪我几晚,再为我多寻些好酒来,我便无有不应了。”
任情儿深深看着他,然后推开他,走了出去。
赵云剑斜靠在案边,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外,低语道,“你这样炮制我,我还没有生气,你生什么气?”
数日后便是月圆,夜色笼罩这片山崖。
“公子”,身着彩衣的少女为他披上锦袍,任情儿系好腰带,犹豫一下问,“他呢?”
少女道,“水教主派人将他接走了,说今夜子时拜月之礼要先做准备。”
任情儿眼中浮现怒意,“准备?准备什么?”
少女低下头,“听说刀公子回来了,是让人抬回来的,他身上中的毒是公子的小青...水教主就命人将赵云剑接走了。”少女顿了顿看了任情儿的神色,又急道,“公子你修蛊之法尚未大成,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可轻动。虽然刀公子炮制药人一向狠毒得很,死的也很多...但那赵云剑也就是个河间府的弟子...死便死了吧。”
任情儿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冷冷地道,“谁管他赵云剑死活,只是他们欺人太甚,可还把我这护法放在眼里?”
四壁火光焚烧,赵云剑为人缚在石柱上,粗大的绳索陷在他的胳膊中,一身羽衣的人坐在他身前不远的轮椅上,一张还算英俊的脸在火光下笑得阴深深的。
不远处地上绘着一个诡异的图腾,如莲花一般。
赵云剑挣扎道,“你是谁,捉我做什么?”
刀鸣鸾道,“河间府的弟子?任情儿竟选了一个河间府的弟子做双生蛊的主人,还喂下青引,有趣有趣。”
他们二人并未照过面,但刀鸣鸾曾在关押河间府众人的山洞中躲于暗处见过赵云剑。
“青引是何物?”赵云剑虽然听任情儿的侍女说过,喂他吃的是青引,但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刀鸣鸾推动轮椅在他身前不远处停下,笑道,“哦?任情儿连这都没告诉你?你中了他的双生蛊,再服下青引,只要月圆之夜为万蛊蚀身,你便可操纵极为厉害的母蛊,而且从此你心中便只有他,虽死而不悔。”
赵云剑听得一笑道,“若是如此...拜月教岂不是能训练出一支忠心不二的信徒?”
刀鸣鸾摇头道,“并非如此,青引配药要取蛊主心头之血。”
果然是邪魔外道,赵云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
刀鸣鸾目光阴冷,“任情儿好心计,想用拜月教的母蛊为他造就一个极强的助力,可惜...我又怎会让他如愿?”他手在轮椅扶手上一按,赵云剑听到一阵机簧声响,那莲花图腾中升腾起红色云雾,哄地一声低吼,似从地底传来。
刀鸣鸾目中放出疯狂之色,“你身上的青引有任情儿的血,若用你直接喂了母蛊,从此以后母蛊会喜欢任情儿的味道。只要任情儿靠近母蛊,它便会向其攻击,这任情儿还想操纵母蛊绝无可能。”
赵云剑听机簧咔哒咔哒轻响,那莲花瓣开启,一只一掌长的通体鲜红的绵软怪物慢慢向他脚下爬来,忍不住骇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