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听的口吻似假还真,对一个大家闺秀而言是过分轻佻了,不过那人却没说什么,只是挑眉一笑,还了一句:“姑娘谬赞。”
“客气,”顾云听顿了顿,“所以你还不起来么?”
“不。”
男人勾起唇角,笑意有几分恶劣。
“……”
霜风拂落千瓣雪。
若非风景正好不宜杀生,顾云听特别想给他一锤子。
“云听!”
傅湘儿的声音是从高台右侧传来的,因被高台挡住了视线,所以起初并没有瞧见坐着的人,就笑道,“怎么傻站着?就快开宴了,还不入席么?”
她站得远,这一嗓子说大不大,可偏就是让众人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齐齐转过了目光。
这京城里谁人不知“顾云听”的大名?
长平伯府的这位三小姐无才无德是出了名的。太子殿下卖长平伯的面子给她一张请柬也就罢了,怎么还排在了这么前面的位置?
要知道,观梅诗宴前六张桌子上坐的几乎都是皇亲国戚,地位尊崇。第七张桌子是叶王爷的,他虽是霆国送来的质子,却与太子殿下交情匪浅。尽管他从来不在诗宴上露面,但殿下每年还是会给他留一个位置。
至于第八张桌子,从前一直都是顾月轻坐的。
顾月轻才女之名人尽皆知,既然是诗会,众人才思不及她,那么她坐这个位置,当然没人不服。可是顾云听不一样,她大字不识一个,品行也是一塌糊涂,怎么配得上那个位置?
不,她怎么有脸拿着梅枝进太子府的大门?
“说起来,那个坐着的人是谁?”
“是叶王爷!他怎么和顾云听坐在一起?”有人认出了男人的身份,语气中似乎有些鄙夷。
“叶王爷是……叶临潇?他不是一直都不来的么,怎么今年也来了?”
“一个质子,一个傻子,倒也般配!”
众人仗着混乱议论纷纷,连音量都越发明目张胆,一字一句都没能逃过顾云听的耳朵。
顾云听循着声音望去,说般配的正是先前那个紫衣青年。
这会儿他的脸倒是不红了,一阵青一阵紫的,满脸嫌弃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好像那里之前坐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云听,药——咦,叶王爷您怎么也在?”
傅湘儿急匆匆地走到顾云听跟前,她心里揣着事,所以对众人的议论浑然不觉。
“心血来潮罢了。”
男人弯了弯唇角,没再多说什么,做了个“请的”姿势,起身去了对面的他自己的桌子。
傅湘儿直等他走远了,才神秘兮兮地凑近了顾云听,低声问:“药已经下在酒中送去给顾月轻了,怎么样,人可找到了没有?”
“嗯,小鸾已经带着人过去了。”顾云听敷衍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傅湘儿松了口气,见她在案几前落了座,这才察觉出这个位置的不同,愣了愣,问,“你怎么坐在这里?诗宴的座位都是定好的。”
她早上一直在忙着她的计划,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稀奇。
顾云听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解释的,索性就将拢在袖中的骨里红抛在了桌子上,下巴微微抬了抬,示意她自己看。
事实上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位太子打的是什么主意,总不至于是觉得宴会缺一个“篾片先生”,所以特意安排了她来出丑、供人取乐?
顾云听轻嗤了一声。
毕竟是一国太子,名声好像也不怎么差,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做这种蠢事。
“原来她们说得都是真的,殿下果然折了他书房前的骨里红赠你?!”
傅湘儿也露出了和众人一样恍惚且微妙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