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弦一层内侍有一个机关,通向地下的密牢。密牢里只有一条路,仅左右各三间囚室,牢中地形一览无余,但偏偏设置了重重机关,并不按常理分布,也无规律可言,倘若有人想硬闯,注定有进无还。
牢里极少关押犯人,大多数时候,地牢的管事曲望从犯人口中拷打出了有用的消息后,便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处理掉,绝不会留下活口。
除非,这个人还有用。
现在,密牢中只关押了一个囚犯,姓曹。
到饭点,曲望准时开了地牢的密门,给人犯送水和饭,不过今日却有些不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曲成双。
囚室中光线幽微,地牢门口的光根本照不到这里,只有曲望手里的灯能照亮室中的情况。
“曹仁?”
女人朱唇轻启,念了一遍囚犯的名字。
曹仁被绑在刑架上,脸上、衣衫上沾满了血污,蓬头垢面,十分落魄。他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太大的动静,蓬乱的头发底下,眼球微微转了几转,一双死鱼眼阴森森地盯着来人,没有回答,但很是戒备。
“别紧张,雇主要我们做的事已经做完了,所以接下来,我是来和你做生意的。”曲成双勾起左边唇角,笑容邪魅。
那曹仁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多时,脑子也有些混沌,怔了好一会儿,嘶哑的声音才断断续续地冒了出来:“什么生意?”
“嗐,曹二爷都是我十三弦的老主顾了,这点规矩也不明白?你这条命我收来无用,倒不如换些钱财来用。倘若你开得起价码,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曲成双停顿了一会儿,见曹仁不答,便又道,“曹二爷是个明白人,怎么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钱财无非是身外之物啊,命没了,你有钱又有什么用处,留给旧情人么?眼下来看,那叫沈烟的女人是没这福气消受了。”
“烟……”曹仁有些失神,不知是想说什么,刚吐了半个音节,又将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语气也有意收敛成十分镇定的样子,“她怎么了?”
“谁怎么了?你说长平伯府那位姨娘?”曲成双嗤笑了一声,“对了我给忘了,曹二爷在我这地牢了待了多日,自然不可能知道外面的事。八年前沈烟怂恿顾家的二小姐谋害了他们小少爷,谁知那小少爷奶娘的儿子替了死,如今顾小少爷出息了,回来找她们报仇来了。”
“就算如此,时隔多年,许多人证都没了,他怎么报仇?”曹仁冷笑道。
“这不多亏了你么,要不是你这里的事情败露,沈烟被逐出长平伯府,家里的事还都让那姓方的女人接手了去。沈烟生的那个小姐……是四小姐吧?”曲成双似乎有些记不清了,道,“她亲生女儿发脾气,把沈烟藏在箱子里的罪证给摔了出来,再加上之前被你们威胁过的那些婆子也知情,不就人证物证具在了么?”
“她……会死?”
“哎哟,曹二爷这不是和我说笑么?判了秋后处斩,你说呢?”曲成双说着,轻轻“啧”了一声,又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听说你们之间有些情分,那曹二爷怎能不惜命出去见她最后一面?这些年曹二爷贪了主家这么多银两财物,也不见得都花完了,或者拿别的东西抵债也好,只要是能换钱的东西,都可以拿来与曲某换你这条性命,如何?”
“……”曹仁沉默了良久,久得曲成双都有些不耐烦了,那干哑的嗓音才又响了起来,“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