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还未消停。
却有从西北传来的消息,说是霆国皇帝病重,卧床不起,令二皇子叶黎深监国。
叶黎深喜战,对当年两国修书议和之事十分不满,如今祁国庄王叛乱,京城被围,正中叶黎深下怀。
霆国陈兵边关,虽还未起干戈,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大祁兆安十四年六月初二,宜祭祀,余事勿取,诸事不宜。
庄王的兵马虽是有备而来,联络了京城中许多旧部,也暗自打点好了宫里的事,却偏偏低估了楚见微的本事,不仅没能攻入城中,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屡战屡败,接连退至京郊与邻城的边缘。
援兵到与不到,意义已经不大了。
但朝中众臣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一是因为京城的危机虽已解除,但杨止一原先镇守着西南要塞,如今他向朝廷动兵是碰了祁帝的底线,注定是活不成了,可西南那边也不能一日无人镇守,这些天杨止一带重兵北上,西南诸国就已经蠢蠢欲动,屡犯大祁边境,尽管只是小打小闹,可这并非长久之计,如果不加以重视,当年的藩王之乱迟早还是会卷土重来的。
第二是因为祁帝因战事逐渐稳操胜算,所以已经开始想着论功行赏了,有功者他不得不赏,有罪之人也必定要罚,首当其冲,就是偷了玉玺伪造召庄王入京手谕的敬妃母子,不难想象,敬妃一倒,她背后那些人就都要遭殃,尤其是这几个月里在朝中撺掇祁帝册立新后的那些人,以祁帝的脾性,只怕一个都逃不过去。
大祸临头,人人自危。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有些古怪。
除了敬妃母子和她们的母族被打入天牢候审之外,似乎祁帝一时间并没有追责其他人的意思,例如那姓单的老臣,和一干与敬妃母家无血缘关系的依附者,都安然无恙。
“大概是风雨前最后的平静了。”
顾伯爷如往常一般在书房前的庭院里指点方律阳习武,却有些心不在焉,一时不慎被刀锋划破了手指。
“您说什么?”少年没明白。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督促少年不可松懈。
长平伯府余下的日子只怕是不多。
这些小辈们该承担的责任也只会越来越重。
……
夜半。
一辆马车在祁京北门外的某处阴影之处等候,直到丑时初刻,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迅速落入郊野之中,坐在马车前一身黑袍的车夫扯下草笠,小心地迎了上去。直到看清来人的面目,才俯身作揖,将人请上马车。
叶临潇怀里抱着沉睡中呼吸清浅的少女,少女也是一身黑衣,姣好的面容藏在身上过分宽大的斗篷之中。
“殿下,王妃怎么——”
唐夫偃话未说完,只见青年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噤声。
马车里点了一盏黯淡的烛灯,光线很沉。
唐夫偃不敢多说,亲自驾车一路向西北边塞疾驰而去。
暗夜的荒林里很静,只听得夏日熏风拂过林间时的窸窣作响。
鬼影幢幢。
叶临潇抚平了少女微微蹙起的眉心,拢起披风盖在她身上。
“殿下,好像除了影卫之外,还有人跟着我们。”唐夫偃掀开车帘,小声禀报。
“不用理会,等出了边塞,让影卫处理掉就好。”
“他们……”
“祁帝派来的人。”
按原先的约定,他离开时祁帝会派一支暗卫护送他回去。叶临潇怎么可能猜不到他打的如意算盘?不反对他们尾随,但也并不意味着这些人能活着进霆国的都城。
“是。”
唐夫偃是知道这个约定的。出城的路线和城门的布防缺口都是祁帝亲自告知叶临潇的,如果不是早就与祁帝通过气,以京城如今这般严密的防守,就算他家主子长了一双翅膀,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一个人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