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正在邪术店看杂志,赵曼把带来一个平安蛊,法相是对抱在一起的男女,赤身果体,我拿在手里看了下,奇怪的问:“入的是双阴灵吗?”
赵曼点点头,说这是对新婚夫妻,两人蜜月期自驾游,在某高速路上遇到辆大卡车,因为超载车身不稳,倒下来把夫妇两人的车子压在了下面,等交警和急救人员赶到,夫妻已经被变型的车身给挤压成了肉酱。
急救人员用铲子把遗体整理在装尸袋里,又被王鬼师父托关系买到,这对夫妻才刚刚结婚,就惨遭横死,因此怨气很大,制作的邪术效果霸道。
原来是这样,我问报价多少?赵曼伸出一根手指:“段先生也不是啥有钱人,我这边就一万吧,你也别要太多。”
我心想,这话要能信,屎都能当饭吃,一万块她至少提了三四千,但还是要装着糊涂说谢谢。
赵曼把心咒取出来,又嘱咐这对夫妇才刚刚结婚,尽量多供奉些鲜花,戒指之类的东西,毕竟蜜月期流行这个。
我给段先生打去电话,他说正在殡仪馆上班,又问我能不能去一趟,还有些事想当面询问,因为段先生给我种很老实的感觉,所以我想尽可能帮他,于是答应下来。
从香港登机,中午就到了大陆,来到段先生所在的殡仪馆,他正和几个同事聚在一起吃饭,其他人都捧着带肉的盒饭,拿着啤酒,边吃边喝,十分滋润,而段先生则捧着份蛋炒饭,对着一杯水在吃。
段先生见我来了,立刻把饭放下,问我吃了没?有个同事开玩笑:“老段,这是你朋友啊?带人家去吃个好的吧,别你节俭,朋友也跟着受罪。”
段先生尴尬的点点头,指了下门外:“咱们去馆子里坐坐吧。”
我本想拒绝,可段先生已经跑过去,狼吞虎咽把剩下的蛋炒饭吃完,喝了几口水往外带路,我无奈的跟上,临出门时听到身后那些人在笑:“这个老段,又胆小又节俭,根本不适合这份工作嘛,不知道为啥还在死撑。”
我朝他们的方向看去,见其中一个人正双手比划讲着什么,在他的拇指上,有个很粗的金戒指,其他人也都戴着价值好几万的表,殡仪馆的工资虽然不低,但也没到让人奢侈的地步,我隐约感觉这其中有问题。
段先生带我来到殡仪馆后面的那条街,在两家饭馆前犹豫,一家是大碗菜,另外家则是家常菜,反正都是炒菜,我心想难道他想挑个味道不错的?问他喜欢吃哪家的?段先生摇摇头:“这个……我也没吃过,但听说大碗菜好吃,可太贵,家常菜便宜,味道一般。”
我这才知道他在纠结价格,笑着指了下大碗菜:“来吧,我请你。”
段先生连忙说有钱,带头走了进去,找个靠窗户位置坐下后,我拿起菜单开始点,等菜上完后,段先生又把菜单拿在手里,对比着看了下,很肉疼的样子:“主要怕他们乱要钱,咱自己先核算下。”
我点点头,把平安蛊拿出来,递给段先生,简单介绍了下法相和里面的阴灵,段先生很惊讶:“这里面有鬼?”
我说当然,段先生把邪术拿在手里,仔细查看,看着他憨厚的模样,我心想怎么同样在殡仪馆上班,段先生和朋友们的收入差距那么大呢?提出疑惑,段先生把平安蛊放在桌子上,叹口气讲道:“他们……他们竟然拿死人的东西。”
虽然以前也听过这方面报道,但内部人员专门讲解,还是引起了我的兴趣,问怎么拿?段先生说现在大部分死者的家属,在把死者推进焚尸炉前,都会给他们佩戴些生前最想要的东西,金银首饰,包括古董玉器,甚至还有次遇到个女学生,父母给买了个苹果手机让她带着上路。
而段先生那些同事,会在把尸体推到焚尸炉里的瞬间,取走手机之类的东西,而金链子等烧不化的,则留在死者身上,等尸体烧成灰后,再把这些东西暂时留在焚尸炉,把灰盛在骨灰盒里拿出去,大多数死者家属都会捧着骨灰盒大哭,没人打开去仔细检查里面,如果真有的话,他们就会折回去焚尸炉里取,撒谎刚才太匆忙给落下了。
我点点头:“然后他们会把这些东西卖掉,或则干脆直接佩戴?”
段先生说是啊,我问你拿过没?段先生摇头道:“那些金表,金项链什么的,咱们活人都感觉很贵重,抢了跟你拼命,更别提死人了,为这件事他们经常嘲笑我胆子小。”
我问段先生他同事们有没有遇到怪事,他摇摇头,表示暂时还没,但他相信报应迟早会到。
我心想真奇怪,分明是他的同事们拿了死人东西,怎么最后只有段先生出了事?
段先生问我这个平安蛊多少钱?怎么使用?我没想赚太多,就在原有的价格上提了三千,段先生仍然感觉到贵:“能不能便宜些啊杨老板。”
我摇摇头,用那套我都快讲吐的说辞:“香港邪术是高人用法力制作的,他们又耗费时间,又消耗法力,因此言不二价。”
段先生把平安蛊推开,犹豫了下,又拿过来,又推开,看他这么纠结,我都想笑了:“要是不解决问题,真把肋骨撞折,或则成天熬夜成病,可就不是一万三的事情了。”
段先生咬了咬牙,把平安蛊拿在手里:“杨老板,我买!”
等吃完饭,我拿出钱包,段先生连忙推了回去,站起来往前台跑,我跟着过去,这时候结账的人很多,段先生跟在后面排队,好不容易快挨到他,一个杀马特发型的少年插在段先生面前,段先生比他强壮,个子又高,我以为他会大声呵斥这个少年,但我错了,段先生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个少年。
我很生气,走过去抓着那少年衣领:“你怎么插队?”
少年抬头看我瞪着眼睛,心里发虚,悻悻离开,我问段先生为什么不敢说话?段先生用低的和蚊子似得声音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顶多让他先付钱。”
我告诉他这种思想是不对的,有理走遍天下,倘若人人都像你这么懦弱,没人伸张正义,这个社会还不得乱套?
付完了钱,段先生又去附近银行,给我转来一万三,我把平安蛊供奉方式,详细和他讲解,让他有问题再打电话。
回到家里,我更觉得这事蹊跷,段先生为人胆小,插队都不敢吭声,更别说拿死人东西,而且他也说了,同事们成天都从死人身上榨油水,为什么到最后偏偏他出事了,其他人好好的呢?
这很不符合常理,但段先生也将不明白,我就更别提了,做完这笔买卖,我回到香港,没几天就接到了段先生的电话。
他说:“杨老板,最近我总是梦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女,女人一直在大吵大闹,而男人则在安慰她,两人具体讲的什么我一句没听懂,这是怎么搞的?”
我回答说:“这很正常,因为平安蛊里面禁锢着一对新婚夫妇,也许在吵吵闹闹吧。”又问他最近有没有被光头和尚撞?
段先生说自从供奉平安蛊后,光头和尚确实消失了,我说这就是效果嘛,继续供奉就行。
大概过了三天,段先生再次和我取得联系:“有点不对,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对我叹气,说我也帮不了你,然后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又指着我大骂,说你和害死我们夫妇的人一样!”
我特别惊讶,问他以前开过超重卡车吗?段先生说要是有那技术,谁还干殡仪馆的苦差事啊,我心想也是,安慰他可能夫妇俩吵嘴呢,过段时间就好了。
那天陈小莲找我,说是最近去菲律宾谈生意时,经常和她合作的一位高人称,有个叫方醒的人正在到处找高人,具体干什么不清楚,但绝不会是好事。
这个方醒一日不除,我一天都不能安生,真得想办法把他彻底搞掉,我让陈小莲先盯着,有问题及时向我汇报,她说没问题,但要支付相关费用。
我差点吐血,但早已经习惯了老狐狸,于是便答应下来。
又过了几天,段先生再次打来电话,这次语气很虚弱:“那个女人一直骂我,说我和开车撞死他们的人一样,然后伸手掐我,男人把她拉开,女人和他打了起来,杨老板,怎么阴灵还会打架?这……这还会继续保佑我吗?”
我很奇怪,活人也许还会争吵,但阴灵夫妻一般都不会吵太厉害,为什么男大灵要保护段先生,女大灵却要杀了他呢?那句你和货车司机都是一样的,到底什么意思呢?
我问段先生那个光头呢?段先生沮丧着说:“我正要和你讲这件事情呢,光头和尚又他妈出现了,说谁也帮不了我,一切都是我自己酿成的,怎么都逃不掉之类的话,可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啊,要是我和朋友们一样拿了阴灵东西还好,可现在这样对我,很不公平。”
他这个问题还真是复杂,我让他不要紧张,继续虔诚供奉就行,可没想到几天后的夜里,段先生再次打来电话,语气中尽是惶恐:“救命……救命啊杨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