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
到时……别说全尸,就连善终也必然得不到了。
正当所有人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抹墨蓝色身影从崖底飞上,落在众人面前。
“太子殿下!”众人大喜,又纷纷松了口气。
路子彦轻放下言铃颜,“没事了,可以睁眼了。”
言铃颜安然落地,心里头也松了口气,头一次对路子彦笑得真诚。“谢谢你,真的。”
“说的什么…你……你是本宫的太子妃,救你是应当的。”路子彦不喜欢言铃颜那客套的语气,可还是如是道。
言铃颜未察觉路子彦的异样,目光却看到地上被割断的绳子,渐渐变冷。她轻扫过杨子姝,后者有如身临地狱。
“不想太子殿下也会为了女人生死不顾,真是让人感动。”一道温润女声忽然响起。
众人看去,是被水麟士兵押过来的云城城主。
翼聆禀报说:“殿下,方才您在崖上救娘娘时,正是此人出手袭击我们的人,才导致殿下和娘娘……”
听此,路子彦甚至没想什么,上前便掐住玉清水纤细的脖颈。
玉清水瞬间喘不上气,却安然地闭上眼,仿佛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言铃颜暗道不妙,她说过,自己不想篡改历史。
这玉清水可是未来萧黎渊的王妃呢,若是现在嗝屁了,那历史岂不是被打乱了?
“不要,放开她。”言铃颜阻止他。见路子彦不为所动,她又道:“先不要动她,她还有用。殿下,大局为重!”
听言铃颜这么说,路子彦才想起什么,这才勉强忍下怒气,语气不善:“玉清水,如今本太子先不动你,因为你还有用。你最好识相点,或许还能等到萧黎渊来救你呢。不过这账,日后本太子一定会让你偿的。”
“那殿下,如何处置她?”翼聆问。
“软禁。”路子彦说。他看了看天色,已是微蒙,“进城!”
“是。”
由于之前已经有提前上来的士兵来开路,所以几人进城并未受到阻拦。
几人走至慕渊宫,所有人已经在那儿集合。
“小姐,小姐……小姐还没到么?你不要抓着我,我要去找我家小姐,你放开我,放开!”
红袖焦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言铃颜心里头一暖,朝着声音源头走去。
入眼的是这样一副情景,红袖被魐半抱着。纵使红袖怎么挣扎,魐依旧面无表情地,一动不动。就连位子,也不移动分毫。他的手上脸上,甚至脖子上都满满是牙齿印,爪子印。
一道道血痕,看着确有几分凄惨呢。
“红袖,我回来了。”言铃颜道。
红袖一听是言铃颜的声音,心里头高兴不已,挣脱开魐便向言铃颜跑去。由于见着言铃颜,魐也终于是放了手。
“小姐!”红袖摸索着,抓住言铃颜的手。
恰巧摸在了那些伤口之上,言铃颜只是淡淡地皱了皱眉头,却依旧笑着道:“瞧把你急的,我又不是回不来了。”
“可是奴婢还是担心,真的被吓坏了呢。”红袖撅着嘴,委屈地道。
言铃颜看了魐等人一眼,目光微冷:“怎么回事?”
“方才奴婢睡得正香,就莫名其妙被人从被窝里捞了出来,刚要叫,不知道为什么又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那个抓奴婢的人也不说话,就那样抱着奴婢,还不让奴婢乱跑,嘤嘤嘤……奴婢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小姐你了……”
闻言,言铃颜无奈地笑笑,皱起的眉头又松开,安慰了红袖几句。
而后又向魐等人走去。
她扫视了一眼众人,依旧面无表情。
半晌,她道:“幸苦你们了。”
“姑娘言重了,这是属下该做的。”几人一齐道。不悲不喜,没有丝毫怨言。
这不是言铃颜想看到的,她不想自己的手下,连哭和笑,连发出怨言,开玩笑都不会。
“要你们改变些什么,看来有些麻烦呢。还得……从那人下手。”言铃颜喃喃。
如果有机会,自己或许可以培养下一个“迈克罗”和“叶颜”呢。
想到迈克罗,言铃颜的眼神黯了黯。
“他们是谁?”
安排好一切的路子彦出现在一旁,望着魐几人问。
言铃颜笑笑,道:“臣妾的侍卫。”
“杀气太重,一看便是常年杀人,真的……是你的侍卫?”路子彦微眯锐眸,眼里透着不信任和担心。
“是。”
“本宫从前怎么没见过?”路子彦又道。
言铃颜淡淡敛了笑意,“殿下不信臣妾?”
“嗯。不仅不信,本宫还想告诉你,本宫已经为你找好了一批保护你的人,这些人,该扔的就扔了吧。”他说着,没有商量的意味,依然是命令。
“不,这点恕臣妾不能答应殿下。”言铃颜说,她不顾红袖私下扯自己袖子的手,又道:“自从选了他们的那一刻,他们便是臣妾的家人。家人啊,怎能说丢就丢?更何况。他们又不是什么低贱的东西。”
老大曾经说过,杀手都是一家人。就算他们曾经互相厮杀,可他们血液的一样冷的,他们的手上同样沾满同族的鲜血。他们的背上,都一样背着人命。
而几个杀手听到这话心里头皆是一振,是暖,是感动,是惊愕,是无措。
人人谈之杀手唯恐避之,而她却说他们是……家人。?
家人啊,多么温暖的词汇,可他们从未感受过那种温暖。如今她这么一说,几人心里头竟是异样的充实。
“言铃颜,你不要忤逆本宫!”路子彦有些生气,自己明明是为了她好,可她偏偏就是不领情。这一点,让他很恼火。
他捉住言铃颜的手,把她往自己身边拉来,却不想触到她手上的伤口。可她,却望着那流血撕裂的敌方,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怒气瞬间消了大半,她脸色仍有惨白,让他有些微微自责。路子彦懊恼地对身后人道:“来人,把金创药马上来!”
而后,便有是侍从端着些瓶瓶罐罐走了上来。
“今日本宫先不与你斗气,过来,本宫替你上药。”路子彦坐在石桌边,指了指边上的凳子道。
言铃颜低笑一声,其实路子彦心不坏,人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呢。
路子彦催促道:“笑什么呢?快过来。”
“是。”言铃颜应道,将伤痕累累地手伸了过去,“那就有劳殿下金躯了。”
“哼。本宫是怕你染了破伤风,到时候还要出钱替你诊治,怕浪费罢了,不要想太多。”路子彦说这话时,耳根子火烧似的,手上动作却异常轻柔。
他记得,言铃颜的手是极美的。十指如白玉青葱,柔嫩细滑,犹如上等羊脂玉般,实乃人间珍品。
而且她的手极巧,只要他爱吃的,她都会做。只要他提到,第二天那东西便会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时自己还异常厌恶她,如今,自己却要为自己厌恶的人上药,想来路子彦也觉得惊奇。
不一会儿,路子彦便疑惑地问:“不痛么?”
“这点痛,算不得什么。”言铃颜淡淡说,目光触着天边的那抹光晕。
路子彦越发疑惑:“这点?你看看,骨头都要露出来了。痛极也不说,你还算不算女子了?”
言铃颜看向他,刚好触及他的眼,她问:“是不是女孩子所有的柔弱都暴露出来,才算得上真正的女孩子?”
“…并不是这意思。”路子彦被堵了一下。
可若痛到极致都不说一声,那在他的世界观里是真的算不得什么女子了。不由得,他想到那日言铃颜心疾突犯时,自己从没见过的无助神色。
“路子彦,你看。”言铃颜看着天边,一抹金耀正缓缓升起,“日出了。”
路子彦顺势看去,却是被惊艳了。太阳东升不是什么值得惊艳的事,可那是自己不怎么注意,如今一看,别有一番味道。
转头,是言铃颜柔和的侧颜,在柔光的笼罩下,一切显得那么和谐而美好,眼里闪动的柔光,比什么都来的动人心弦。他从前怎么就不知道,她这么美,这么动人呢?
不由得,他勾起嘴角。
良辰美景,若能时时与你同享,那该多好。他心道。第一次,心里头对言铃颜有了情愫,第一次,产生想同自己身边这个女人一生的念头。
边上的杨子姝看着这一幕,心里头愈发不是滋味。拳头捏得死紧,指尖泛出灰白。
心里想的,此时只有一句话,那就是除掉言铃颜!
眼睛里头的毒辣,狠狠射在言铃颜身上,恨不得在言铃颜身上射出个窟窿。
由于昨夜一夜未睡,路子彦特许众人歇息一日。昨夜的攀爬,让所有人都没了力气,要再训练不再可能。
而言铃颜这边。
一碧玉瓷瓶丢到魐的手心上,言铃颜晃了晃被包得跟猪蹄似的爪子道:“这是金创药,虽然你的伤口不大,但感染了就不好了。且擦了也能好受些。”
魐有些受宠若惊,作为杀手,身上负伤是常有的事,今日的伤也算不上什么,也不到那种不用金创药就会死的地步。
言铃颜知道魐心里头此时在想什么,便道:“先试试效果,若好用我可是要大量生产的。魐,你便做一下我的实验者嘛,好不好好不好?”
“……依姑娘的便是,属下一定及时禀报疗效。”魐道。
言铃颜放心一笑,要让你用药还不简单?
她摆摆手,“好了,你先下去吧。”
魐拱手,退了下去。
魐走后,言铃颜甩了甩脑袋。一夜未睡,脑袋昏昏沉沉地,头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梦,是噩梦。
她梦见自己回到刚刚被捡回雪树的时候,梦见自己被训练成顶尖杀手,梦见自己被人追杀。
梦见那个追杀自己的人,正是自己的老大。梦见迈克罗,其实并未同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而是投入轮回。梦见自己,身处水深火热,不知何方,所有武器都指向自己,似乎要把自己万箭穿心。
万箭穿心,痛得可怕。
“啊……”她尖叫一声,坐了起来。
从前她是从不做梦的,应该说极少。可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后,言铃颜发现自己的梦便得多了。
而且,这身体的本能却也开始懈怠。她眸中冷光一闪,滑出袖中薄刃便向床边人刺去。
床边黑影向后滑去,言铃颜趁着这空档坐到那人腿上,薄刃抵着那人喉咙。
“是谁?”她声音沙哑,有些疲惫。
萧黎渊弄亮了屋内的灯,清冷地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