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问题,李公公是不敢回答的。
可又不能不答。
他弯腰垂头,“皇上,太子殿下是您选定的储君,百官忠于皇上,忠于大武,自然也会关心太子殿下,以求我大武朝万年大统,四海归心。”
皇帝偏头看他,“哈哈”一笑,“行了,就你会说话!去准备吧,玉如意的成色要挑好一些,对了,朕记得年初的时候有两枚贡品东珠,拿去赏给贵妃吧!”
“是,老奴遵旨。”
周贵妃前脚带着端六辰回了宫,后脚赏赐就到了。
她喜出望外,双手接过东珠,“臣妾多谢皇上赏赐,李公公,辛苦了。”
李公公轻甩拂尘,脸上的笑万年不变,“娘娘客气了,老奴应该做的。”
“公公,”桂嬷嬷上前,捧着个钱袋子。
“老奴为皇上做事,唯尽心而已,不敢求赏,”他公公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老奴告退。”
周贵妃看着他的背影,“皇上身边的人呐,都是人精,可不是什么都能收买的,以后他再来,不必再做这样的事了。”
“是,”桂嬷嬷拿着钱袋子又退下去。
“母妃,这两枚东珠成色极佳,儿臣瞧着,比皇后之前戴的那支九凤冠上还要出色。”
端六辰眉眼微弯,他最知道,什么样的话能让周贵妃开心。
周贵妃红唇翘起,拿着珠子在耳边比了比,“做在冠上的还得用宝石才好看,东珠还是做成耳环方显贵气。”
“母妃说得极是,儿臣听说,京宝楼来了一位珠宝大师,鎏金、锻造、镶嵌,工艺无一不精,手艺一流,不如儿臣拿珠子去京宝楼,给母妃打造出一对独一无二的耳环?”
“也好,”周贵妃把珠子给了桂嬷嬷装好,“内务府那些手艺,看都看腻了,听说京宝楼的手艺在京城中也是一绝,你拿去给他们做,本宫瞧瞧水平,若是真做得好,等周府摆寿宴时,本宫在那也打一套头面做礼物。”
周家老夫人,也就是周贵妃的生母,就快要过寿辰了。
端六辰双手接过,“是,儿臣定叫他们好好做。”
“嗯,不过,还是谨慎着些,别露出去是本宫的东西,以免让皇后知道,又生事端。”
“是,儿臣明白。”
贵妃想起皇后那作派,就暗暗鄙视,明明是中宫之主,总是非得提倡什么勤俭,她若是只俭着自己也就罢了,偏偏还总拿话敲打别人。
让她好好一个贵妃,身上有点贵气就得挨她两句讽刺,这要是让她知道去京宝楼做首饰,那还不得编着法的敲打她?
她是不怕,但听那些大道理,在耳朵边嗡嗡嗡,就觉得烦得慌。
临近中午,皇帝来了,饭菜摆了一桌子,周贵妃娇俏,端六辰也乖顺,再加上药材的事情解决,他觉得这几日的阴郁之气总算一扫而空了。
贵妃这边喜气洋洋,皇后那里却是一片死寂。
她看着一桌子菜,眸色慢慢沉下去,“撤了吧。”
秋嬷嬷低声劝,“娘娘,您还没吃呢。”
“撤吧,”皇后起身,“本宫乏了。”
秋嬷嬷给小宫女们递了个眼色,扶着她往里走。
“娘娘别生气,许是皇上忘记了,让周贵妃钻了空子而已,听说皇上昨天看了太子殿下的折子,很是忧心,可见,是十分重视殿下的。”
皇后坐在塌上,手抚着额头,“太子那边本宫倒是不担心,他一向心思缜密,本宫只是觉得,皇上在这个时候去周贵妃那里,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奴婢这几日一直让人注意着,自从庆王做出那件混帐事之后,皇上可没去过周贵妃那里,可见是气恼着呢!周贵妃本事再大,也挡不住那贱婢肚子里有货呀。”
皇后微勾唇,“这是庆王自己作死,能怪得了谁?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还没有娶正妻,非得弄出个庶长子来,简直莫名其妙。太子来信还说让本宫好好查一查此事,总觉得庆王不是这么昏头的人。”
“是,太子殿下睿智,说得总是有理的。”
正说着,孙太医来了。
说是来请平安脉,一进门就压低声音道:“回皇后,方才得到的消息,院判大人要准备药材送去给太子殿下,其中差了两味必用的药,由庆王补上了,皇上给了赏赐,还说他……仁孝,明允笃诚。”
皇后的脸色登时变了,狭长的凤眸眯起,“什么?!他哪来的药材?凭什么补?”
“据说是,去年就听钦天监说,今年流年不利,就……准备上了,在城外庆子上种的草药。”
皇后强忍怒意,摆摆手让孙太医退了出去。
她忍无可忍,抬手打翻茶盏,“恰巧缺了,恰好他就准备上了!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仁孝?真的仁孝会做出那等混帐事来?”
秋嬷嬷不敢答话,小心把碎瓷片收拾了。
“去,派人打听,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何周贵妃身边的眼线一个也没回来报?都是干什么吃的!”
“是,奴婢这就去打听。”
皇后努力平复心绪,不行,自己儿子在外面奔波辛苦才得到的功劳,端六辰想着献点药材就分走?
天下没有那样的好事!
天下的确没有这样的好事,莫颜的马车停在京兆府门外,月儿人扶着她,“小姐,奴婢去。”
“不用,我亲自去。”
她迈步走上台阶,举起鼓锤,用力敲击。
京兆府府尹孟大人正在查看卷宗,不知为何,今天早上一起来就觉得眼皮子跳个不停,总觉得要有什么事发生。
刚端起茶杯来想喝一口,忽然听到衙门外鼓响,他心头顿时一沉,“来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他摸了摸眼皮,这不,事儿这就来了。
没多久,衙役又跑进来,“大人,外面来了位小姐,说是有冤情,请大人做主。”
孟大人纳闷,一个闺阁小姐,居然跑来敲鼓告状?
“把人带上来!”
他正正官帽,也没打算升堂,心想着大概就是在家里受了委屈什么的,开导几句也就完事了。
他喝着茶,听到脚步声抬眼一瞧,茶差点喷出来。
这不是……太师府的莫大小姐吗?
之前有份田庄地契还是他抱着大印去人家府上给人家办的。
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莫颜走到他面前,行了个礼道:“小女莫颜,见过大人。”
孟大人正色道:“莫小姐,这是怎么了?因为击鼓?太师不会京中,莫非有人什么欺负你不成?”
“不只是欺负,小女实在有天大的冤情,求大人作主!”
莫颜说着就要跪,孟大人手虚扶了她一把,“莫小姐不必多礼,有事慢慢说,若是有冤枉,本官自当为你伸冤。”
“多谢大人,”莫颜眼睛微红,“大人,您可还记得,小女在城外有一处田庄?”
“本官记得。”
“小女的冤情,要从这田庄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