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一个巨大的栅栏上,栅栏是由铁栏杆镶嵌而成,中间留出的缝隙连老鼠都爬不过去。
透过这个缝隙,我看到下面隐隐约约有一个黑色的空间。
我倒吸口冷气,真是陷阱,刚才黑暗里的“嘎吱嘎吱”声音,其实就是栅栏关闭的摩擦声。幸亏我听猫精黑黑的,学会瞬移这个技巧,要不然真就关在下面了。
下面到底是个什么空间呢?
我尝试着把胳膊从缝隙里塞下去,用手在黑暗的下面来回划动,看看能不能碰到什么,动着动着,下面忽然传出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很难形容,像是一个人行走在水里。
我赶紧把手往回缩,还没等缩回去,手腕突然被一只手紧紧抓住。我吓得没脉了,心跳加速,脱口而出,“谁?”
下面的黑色空间里,传出一个声音,“林聪?是林聪吗?是我!”
李大民?!
我赶忙道:“李大民,是你?”
下面这个声音长舒了口气,“是我,你终于来了。”
我赶紧道:“你先松开手,吓死个人了,我差点被你吓死。”
下面的声音叹口气,“好,你不要偷着跑了就好。”
“我是来救你的,跑个屁啊。”我没好气。
那只手松开了,我赶忙把自己的胳膊缩回去,终于有了安全感,我的心态平稳了很多,“那个来了。”我先对暗号。
“多喝热水。”果然是李大民。暗号对上了。
“你怎么落到这里,你也见到老头了?”我问。
李大民在下面说:“我中陷阱了,我琢磨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说:“对了,你为什么不回去,是德尔塔帽子没有能量了吗?”
李大民道:“不,还有能量,我算了一下时间,距离24小时的结束,其实还有两个多小时。时间还算充足,这也是我没急着回去的原因。”
我长长舒了口气,换了个姿势,躺在栅栏盖子上,反正我们都没有风险,想回去随时回去。
“那你等什么?”我说:“你还没找到这个世界的你?”
“找到了,其实你也看见了。”李大民在黑暗中幽幽地说。
“我看见了?”我喃喃地说,脑海中突然闪过灵感,脱口而出:“我只见到一个人,就是那老头。那老头……是,是你?”
“嗯。”李大民说:“就是我。”
我翻身坐起来,喉头咯咯响,实在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李大民居然是个老头,得多大岁数了,怎么也得九十岁往上。
“那你没杀了他?”我疑惑地问。李大民要是铁了心办一个老头,怎么都能杀,现在反而落进陷阱里,出不来进不去。
李大民叹口气:“整件事太邪性,我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哦,对了,你说说进来的时候都发现了什么?”
我仔细回忆,掰着手指头告诉他,我发现了一个笔记本,还有很多书,一个大型的收音机……老头进来了,为了躲他,我顺着楼梯来到屋顶,中了埋伏,然后一路下滑来到这里。
李大民嘬着牙花子:“咱俩的遭遇几乎一模一样。我一开始不知道那老头的身份,心想先别打草惊蛇,为了躲着他便一步步藏身,最后藏在楼梯上,发现上面的机关暗门。我偷着上去,刚进去暗板就锁住了!没办法我到处探索,走着走着,感觉坡度向下,这个时候晚了,我一路打滑最后落进这么个陷阱里。对了,你怎么在铁门外面,没和我一起关进来。”
我笑了笑,没有细解释,只说自己机灵。
“你怎么判断那老头就是这个世界的你?”我问。
李大民道:“外面的东西你都看过了,还记得那笔记本吧,上面都画了什么。”
我仔细回忆,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画了一张中心图,图里是个类似先知一样的人物,在这个中心图的四面八方有很多分支图,每个图都有个小人,小人们都有一半身子化成了水。
李大民道:“我根据这张图琢磨明白的,那张中心图里的先知就是外面的老头。”
“分支图里化成水的小人是谁?”我疑惑地问。
李大民道:“就是我啊。”
“你?”我没听明白。
李大民道:“你听。”下面的黑暗里传来“哗哗”水声,就是刚才人踩着水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我问。
李大民道:“你幸亏没有掉下来,这个陷阱的底部是一层挺深的液体。液体具有强腐蚀性,现在已经腐蚀到我的膝盖了。”
“什么?!”我从栅栏上坐起来,“什么意思?到你的膝盖了。”
李大民道:“简单的说,我的腿……双膝以下已经没有了,被液体腐蚀光了。”
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你,你……”
“我已经变成一个残疾。”李大民笑着说:“不知道再回去的时候,会不会影响原来世界里的肉身。”
“你,你不疼吗?”我颤抖着问。
李大民大笑:“能不疼吗,换你砍了两条腿试试。”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疼痛来,我怀疑他是不是在说谎,不过,一种极难描述的情绪在我的心头蔓延。
“那你还不离开这里?”
李大民道:“任务没完成走啥。充一次能费老劲了,还剩最后一个了,没到最后一刻我肯定不会放弃。而且,林聪……”
“怎么了?”
李大民的声音换成幽幽的口气:“我一共进过五个世界,发现一件很古怪的规律,杀死自己这个任务,一个世界比一个世界难!难度等级在明显增强。”
“世界不是随机的吗?”我疑惑地问。
李大民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世界的选择看似随机,里面一定有规则。咱们所在的这第五个世界,杀死那老头,难度比前四个世界翻了好几倍。你看我现在就被困在陷阱里,两条腿都没了。”
“这……”我反对说:“这是你自己笨,才上当的,跟客观的难度没关系。如果当初你没有选择进天花板,而是选择和老头正面刚,说不定现在已经完成任务了。”
李大民反问了我一句,“你既然这么明白,怎么也落到我这地步的?”
我哑口无言。
李大民道:“难度是相对的,是我主观评判,但确确实实是一个世界比一个世界难,在第四个世界的时候,我也是差点挂了。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离开这里的原因。一旦逃避,再次充能进入一个新的第六世界,难度会不会比现在还要翻一倍?到时候难道我再放弃,再进入一个新的第七世界?难度一个比一个大,如果在这里都没机会,怎么谈对新世界的信心呢?”
“好吧,就算这样……”后面的话我没说,我觉得为了这么个任务,放弃自己的两条腿实在不合算,“那你怎么判断那老头就是你?”
“你知道那个收音电台是什么吗?”李大民说。
我没有说话。
李大民道:“你听到电台里有我的声音吧。”
这是最大的谜团,电台里出现了好几段李大民的说话声,是他什么时候说的呢。
李大民道:“那个电台其实是做监听用的。”
“监听?”我迷惑。
李大民道:“老头正在监听其他世界的我,也就是其他世界的李大民。”
“监……监听……”我完全蒙了。
“对。”李大民说:“我一开始见到那电台,听到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落进这个陷阱之后,我想到了一件事,电台里我曾听到一段李大民的对话,这段内容是我进入第二个世界的时候,那里的李大民说过这段话。也就是说,这个老头用了一种我们不知道的科技手段,可以利用电台收听到其他平行世界李大民的生活内容。”
我的冷汗渗出来了,事情古怪到无法理解。
“老头为什么这么做呢?”李大民问我。
“对,为啥啊?”我喃喃。
“目的其实和我一样,”李大民一字一顿说:“杀了不同世界的自己,抢夺能量!”
我听得几乎窒息,“他也有德尔塔帽子?”
“不,”李大民说:“我们的目的虽然一致,他的方法却是反着来的。我是进入其他世界杀人,这个老头是在等着其他世界的李大民过来杀他,他在守株待兔!”
我嘴张得老大,半天没合拢,大脑处于空白状态。
“所以,他在这栋阁楼里设置了诡秘的陷阱,吸引一个又一个想杀他的李大民到这里,最后死在他的手上。”李大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