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王月,真是感慨良多,我本来平凡的生活,就是从她开始打破的。
现在兜兜转转,我救回王月便回到了一切的起点。
现在已经准备差不多,经历了这么多,神通和境界到了一定的地步,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王月一直封存在解铃处,而解铃已经走了,上哪去找他呢。
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皮南山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件事,皮南山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林聪,其实解铃走的时候有交待。”
我连忙问怎么回事。
皮南山告诉我,解铃走时跟他说了王月的事,还嘱咐他,如果林聪不问就不必提起,如果林聪问起来,才能告诉。
“王月在哪?”我急着追问。
皮南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我明天一早来解铃家,他带我去找王月。
这一晚上我有种难言的焦虑和忐忑,期盼能见到王月,这么久了她还好吗?
第二天临走前,我和妈妈打了招呼,这次又要出去一段时间。妈妈说知道了,让我安心去。
没了后顾之忧,我打车来到解铃的家,进去就看到皮南山已等候多时。
“一会儿我会带你去见一个人,”皮南山说:“王月就藏在那个人的仓库里。”
我有些诧异,想继续追问细节,皮南山说自己也不知道,看了才明白。
我们两人出来,打车一路向江北大市场去。靠近市中心的位置,有个江北市最大的批发市场,里面就跟以前的城隍庙街差不多,卖什么的都有,从衣服到小孩玩具,从烟酒到零食,应有尽有。靠着这个大市场,后面是全市最大的肉类批发市场。我们到的时候,刚刚是八九点早晨,海鲜市场里没什么散客,大棚里散发着浓浓的腥味。
皮南山拿着地址对照,打听着,好不容易找到了里面的摊位。摊位摆着林林总总的鲜鱼,两个人正在里面说话唠嗑,皮南山走过去问,“哪位是容敏女士?”
一个女孩站起来说,我就是。
这女孩长得其貌不扬,身上有股形容不出来的傲气,也不知她哪来的这么大自信。她看看我们:“皮南山?”
“对,对,我就是。”皮南山说:“解铃的好朋友。”
“嗯,跟我来吧。”容敏转身往里走,皮南山拉着我赶紧跟在后面。我低声说,这女孩是谁啊?
“不知道,”皮南山压低了声音:“看起来像是解铃的相好,管他呢,反正解铃让我联系她。”
我们顺着走廊往里去,到了一处仓库,容敏用钥匙打开仓库,里面扑面而出是浓浓的寒气,大夏天的我和皮南山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容敏往里走,我们两人只好跟上去,温度急剧下降,说话都吐白气,铁柜子里堆满了各种海鲜,寒意逼人。
到了仓库最里面,还有一道银灰色的暗门,容敏上前一拉门,里面露出一个阴森森的黑暗空间,并不是完全黑的,能看到有些许的微弱光源。
“人在里面。”容敏说:“取走吗?”
“先看看行不行。”我说。
容敏闪到一旁,示意我们可以进去。我和皮南山从狭窄的暗门里钻进去,身后的门被容敏关上了,“砰”发出一声响。
皮南山道:“乖乖隆地咚,这要是把咱俩锁在这里,岂不是死了都没人知道。”
“别说这些。”我轻声打断他。这个屋有点热,温度明显回升,肯定比冰库高,但比外面的大夏天还是冷了很多。
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过去,屋子的面积不算大,空空荡荡的,在中间摆放着一个类似金字塔形状的高台,我一眼就看到了王月,这丫头坐在高台上,闭目打坐入定,身体一动不动。
在她的身上,前面和后心至少贴着十几道黄色的符咒,脑门都贴着,屋里一丝风都没有,乍看起来,这个人像是蜡像做的,看着有点渗人。
王月,我默默地看着她。我现在终于有能力来救你了。
王月走阴救父,她和孟婆有协议,做满15年阴差消业,孟婆就把她爸爸的魂儿给放出来。按说这些都是协议好的,去了就能办成,但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还阳回魂,这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皮南山跟我商量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把王月的肉身先带走。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的情况,心里有了数:“皮爷,王月之所以能保存到现在,全靠解铃的这一套法界。冒然打破,又无法把她召回来,恐怕会有不好的后果。”
“你的意思呢?”他问。
“就在这里作法。”我说:“我跟着王月走阴,入中阴之境,看看到底她什么状况。”
皮南山点点头:“行,我在给你护法。我先出去把决定告诉解铃的姘头。”
他到外面和容敏交涉,时间不长,容敏脚步声起,她走了。皮南山进了屋跟我说,容敏同意我们作法,但只有一天时间,到晚上必须离开。
到晚上至少还有十二个小时,时间上应该够了。
我脱了鞋,顺着金字塔高台慢慢走上去,来到王月的身前,盘膝坐在台子上。解铃布陈这一切的时候,似乎预知到了今天发生的事,高台上明显留出一个人的位置,就是为了现在我要走阴。
我的心情有些忐忑,深吸口气,帮助王月是我必须的职责,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要去面对。
王月代表了一个我的人生起点,目前的迷茫和困惑,或许会在这个起点得到解答。
我看了一眼皮南山,皮爷蹲在靠门的角落,对我点点头,示意放心。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我长长舒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调动心念,转瞬之间便进入了中阴之境。
修习第一光明法最大的好处,就是我的心性和神通都极为通透,不像以前的三大咒,必须心念联系,还得观想,非常麻烦。现在是想到就会做到。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高台上,四周是封闭的空间,一时间我有些恍惚,以为自己没有进来,还在现实里。等回过神才发现了不对劲。
高台上只有我,并没有王月,我扫视了一圈,在墙角发现了她。
王月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长长黑发披散下来,似乎很困的样子,正在睡觉。
我站起来,慢慢从高台走下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明显听到了声音,缓缓抬起头,一双美目正看到了我。我也在看着她。我们一时没有说话,就是互相看着。
“你来了。”她倦倦地说。
我冲她伸出手,“王月,我来了,我来晚了。”
王月拉住我的手,猛地站起来,纵身跃入我的怀里,抱着哇哇大哭,用手狠狠掐我,狠狠打我:“林聪,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我紧紧抱着她,这一刻心都碎了,我控制不住,眼泪“哗哗”流了下来。
王月在怀里哭得异常伤心,简直是嚎啕大哭,先是用手捶我,而后紧紧抱住我,放声大哭,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她太难了,她需要发泄。
我紧紧抱着她,时不时抚着头发,让她尽可能的安抚和稳定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累了,拉着我一起坐在地上。她还是拱在我的怀里,闭着眼说:“林聪,我太累了,我想先睡会儿行吗?”
“睡吧。”
她获得了从没有过的安全感,枕着我的腿,紧紧握住我的手,生怕我就此跑掉。终于睡了过去。
我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过了很长的时间,她还没有醒,我感觉全身麻木,有些僵硬,可不能动,不想打扰王月好不容易才有的美梦。
终于她醒了,一咕噜爬起来,紧紧盯着我,然后用手碰我的脸:“林聪,这不是做梦吧?”
“你是阴差,自然知道我是真是假。”我淡淡笑。
她摇摇头:“我和孟婆十五年的契约已满,我已经不是阴差了,在这里就是个普通人。”
看她情绪不对,我岔开话题:“你刚才睡着了,中阴之境睡觉,会做什么梦呢?”
王月噗嗤笑了:“真是傻瓜,只有你才能问出这么古怪的问题。梦就是梦,和在哪做的无关。”
我打量一下这里,问她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王月叹口气说:“其实中阴七关我已经都闯过去了,但是我爸爸,”她的情绪又开始波动:“他已经不在了。”
我惊愕,问哪儿去了。
王月眼泪簌簌地流下来:“我爸爸被孟婆化成了中阴之境的一部分!人没了,只留下了念,这个念成为中阴之境的一个组成。”
我惊讶地嘴都合不拢,感觉到一丝毛骨悚然,人没了,只留下了念。
“那我们现在是在哪?”我疑惑地打量这个密闭房间。
“我们现在就在我爸爸的念里,这里已经变成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