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巧分拣最后一批伤员时,她傻了。
看着努力呼吸,胸口中箭的杨营,顿时没有了原则,冲着里面大声的吼——
“夏叔,夏叔你快来——”
夏军医刚刚救好一名重伤士兵,听到云巧如此大吼,急急忙忙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
云巧一把拽着夏军医,指着奋力呼吸的杨营,说:
“叔,叔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着急、强忍着哭意,让夏军医不敢耽误功夫。
叫来两个兵,赶紧把人抬进去后,拍拍云巧的肩头,说:
“放心,叔一定救他,一定。”
縢婉柔也过来了,把云巧扶起来,瞅着她慌乱的样子,道:
“那是谁?怎么了?”
“是我同乡,里正家的弟弟。”云巧回答完,咽下了口水,继续分拣伤兵。
该做的事情不能耽误,至于其他的,等把眼前的事儿忙完再说。
整整忙活了三个时辰,等云巧松口气的时候,天都黑了。
女兵谢英递给她一杯水,说:
“云姑娘喝水。你那位同乡中的箭,已经取出来了。夏军医说,挺过今晚就没有问题。”
云巧道谢、喝水,等喝完后起身,跌跌撞撞的去了隔壁。
这么久的相处,士兵对云巧的印象都很好。
等她走了,其中一个开口道:
“哎,你们说那新兵蛋子,是不是云姑娘的心上人啊。”
“能吗?不会吧。”
“你们看见,白天云姑娘看到的时候,老激动了。”
“嗯,这倒是……”
“……”
几个伤兵闲来无事聊天,王大福正好路过,全都听到了。
隔壁帐篷内,云巧进屋时,夏军医正给杨营换帕子。
“夏叔,怎么样了?”
“暂时没事儿,就看着热怎么发吧。”夏军医说完,看着云巧又道,“我不保准,真的。”
云巧看着行军床上昏迷的杨营,轻声道:
“他跟我哥、王大福、李铁柱、张友良他们是一起过来的。数他跟王大福最想当兵。真要是……唉!”
夏军医理解的拍拍她的肩头肩头,出去了。
外面还有很多伤员等他查看,不能一直留在这边。
云巧没有走,就在一旁陪着。
一刻钟都不到,她就听到了杨营微粗的呼吸声。
伸手一摸,开始烫了。
在这个医疗落后的古代,云巧最怕的就是他烧成肺炎,然后一命呜呼。
一个村的,一起出来,怎么能突然少一个。
真要是他有个什么,她回去都不好跟杨茂那边交代。
起身出去打了盆水,正好下雪,往里面又放了一些。
回到帐篷内,掏出帕子,透凉,冰敷在他的额头。
很快,縢婉柔熬了药过来,递给云巧,说:
“退热的,温度刚好。”
云巧点头,看着昏迷的杨营,道:
“杨营,你得挺住,你得配合。把药喝了,你的病才能好,你才可以上阵杀敌。你忘了吗?你要建功立业,为自己拼的一分前程的。我现在喂你药,你要努力的咽下去,知道吗?”
云巧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反正说几句,万一他能听到也是好事儿。
用勺子一下一下喂,好在没有电视里那种喂不下去的情况发生。
一碗要喝下,縢婉柔看着她,说:
“现在应该不用着急了。”
“婉柔姐,你去把张友良找来,顺道弄一盆温水,给他擦擦身子,降降温。”
“好,你守着。”縢婉柔说着出去了。
很快,帐帘掀开,王大福跟縢婉柔进来了。
看着眼底乌青的云巧,说:
“回去歇歇,今天晚上我跟癞子在这陪他。”
“不行。”云巧摇头,“你们男的心太粗。他现在容不得耽误,我跟你们一起,咱们三个轮班。”
王大福看着她,终于还是没忍住:
“云巧,你是不是……喜欢他?”
“
云巧没吱声,但是惊讶的表情,算作回答。
老天,这是什么想法?!
縢婉柔把水盆放下,看着王大福道:
“巧儿对他照顾,是因为同乡关系罢了。一个村的。难道这点照顾过分吗?”
王大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扔下一句“对不起”,赶紧过去帮杨营擦身子。
云巧无语,长叹口气。
縢婉柔来到她身边,轻拍两下她的肩头,说:
“跟我出去吃点东西,你晚上吃的不多,扛不住。”
“好。”云巧没有拒绝,跟着出了营帐。
看着天空飘下的雪花,云巧停下脚步,仰头瞅着,好一会儿才道:
“这场仗真的打了太久了。”
“是啊。”縢婉柔附和。
经过这些日子的洗礼,縢婉柔也变了。
变得不像以前那么柔柔弱弱,反而很多时候,能拿主意,能主动说自己的想法。
不得不说,军营是个锻炼人的地方。
二人正并肩欣赏着雪,营门口传来盘问的声音——
“来者何人?”
“云家云雷/云震,来送药材。”
云巧一听名字,拔腿就往外跑。
来到营门口,欣喜的说:
“大哥、二哥。”
守门的士兵早就让路,命人把药材抬进去。
云巧抱住云震,终于绷不住,小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么多天,她过得有多累、多难,只有她自己知道。
虽然是穷穿,可好歹有家、有吃的。
谁曾想来到军营,亲眼目睹了那么多伤兵。
虽然没看到战场,但这……也够呛了。
没见到亲人倒还好,可见到了亲人就……
云震跟云雷都知道妹妹在军营做了什么,心疼之余更多的是骄傲。
就连母亲都说,云巧的担当,像足了爹爹。
云震抱着她,原地转了两圈,道:
“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羞不羞?”
云巧不管,双手环住哥哥的脖子,就那么吊在他的怀里。
縢婉柔看着云雷,微微福身,说:
“你来了。”
云雷忙还礼:“滕姑娘好。”
“进去吧,她还没吃饭,你们应该也没吃,我去给你们端。”縢婉柔说完,走到云巧身边,拍了拍她道,“别哭了,带二位云公子去营帐。”
“嗯。”云巧鼻音浓厚的应下,这才收回手。
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一手挽着一个,朝她们俩暂时住的营帐过去。
帐篷内很简陋,就两张行军床。
说实话,这帐篷除了第一天晚上她们俩睡过,平日都只是用来短暂歇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