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李应在集市上查了半天,也没有查到是谁散播的那些事,也愈发像那表兄弟二人做的事,也只有他们能做的如此毫无痕迹。
思忖完这些,眼前的信她便再也看不进去。她今日太过疲累,脑子卡住了似地,半点儿转不动,眼前信纸上的字也愈发模糊地看不明白。
阿史那颐离所有的钱数都用几头羊、几头牛表示,她看这样的数额,更堪比数绵羊,然后,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一只羊,一只羊……一……只……砰——小脑袋就磕在了桌子上。
阿史那颐离被吓了一跳,一口面条哧溜进嘴里,见她在桌子上没了动静,他恐慌地忙拿筷子戳了下她的发顶。
“喂!苏妙音……喂……女人……醒醒!你不会又在外面贪嘴吃到什么毒药了吧?喂——你别吓我!”
见她半点没反应,阿史那颐离顿时慌了手脚,忙丢了筷子绕过桌子,把她的身子揽入怀中。
“苏妙音,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见阿史那颐离要抱她,拓跋玹自窗外忍无可忍,直接翻身进屋。
阿史那颐离误以为是刺客,转身便猝然出手,见是拓跋玹,他忙收住真气,狐疑地看他又看窗外。
“你怎么在这里?你这病秧子会轻功?”
且这病秧子不只是会轻功,还脚步无声,鬼魅般轻巧,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这太匪夷所思。
拓跋玹不理会他,忙给妙音探脉,亦是唯恐她又像上次一样中毒。
阿史那颐离见他又是探脉,又撑开妙音的眼皮,看她的眼珠子,愈发紧张地语无伦次,忙撇清道,“我刚才可什么都没做,好好说着话,她突然就这样了。今儿她在集市上转了一天,也没吃什么,只是喝自己随身带的水,然后又和一众掌柜吃酒……”
拓跋玹自他的话中轻易判断出,“你竟跟踪她一整天?”
“我喜欢她,我跟着自己喜欢的女子有什么错?你又为何在这里?你不是一样跟踪么?”阿史那颐离理直气壮。
拓跋玹从容说道,“她本就是本皇子的女人,本皇子守着她,天经地义。”
“可妙音说你们散了!”
“梵王殿下不知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么?”
阿史那颐离:“……”
拓跋玹仔细检查之后,方道:“妙音之前病了很久,气血不足,又喝了酒,今日也太累,这才困倦难支。”
“原来如此!”阿史那颐离还是钦佩他如此精通医术,“若是宁和王问起,你莫说是本皇子欺负她,只照实说她今日的境况即可。”
“本皇子不是那种搬弄是非之人。”拓跋玹这就抱起妙音上楼。
阿史那颐离忙拦住他,“你干什么?”
拓跋玹失笑,“梵王,你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是你们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苏骁呵斥着,一瘸一拐地撑着拐杖进门来。
“这已然近子时,两位殿下在小女的闺阁斗气,传扬出去,怕是两国皇族的颜面都会受损,苏骁恳请两位皇子自重!”
阿史那颐离拦在楼梯口不让开,却禁不住惊讶地看向苏骁。
妙音带他进来时,他清楚地看到了,腾云阁明明是熄了灯的,这老家伙竟然没睡?!
拓跋玹横抱着妙音与阿史那颐离僵持不下,阿史那颐离不离开,他自然是不放心走的。
苏骁见两人剑拔弩张,忙拿着拐杖戳地,砰——砰——砰——巨响震动整座楼阁。
“你们若要打架,我苏骁不敢阻拦,但请先放了小女,滚出去打!”
妙音被这暴吼扰醒,却也因为酒劲儿上来,只是迷糊地睁了睁眼,自下而上看到男子俊美的面容,诧异地有些恍惚。
“我一定是醉了,竟然听到我爹的吼声,还把阿史那颐离看成了那个负心汉……”然后,她一歪头,额角抵在男子的胸膛上,就“呕——”
苏骁:“……”
阿史那颐离:“……”
拓跋玹隐忍咬牙,一动没动,身上带着酒气的怪味儿浓烈地弥漫开……
然后,他不急不躁地转身把妙音放在了厅堂窗户下的美人榻上,尴尬地对苏骁颔首,飞出窗子就不见了踪影。
苏骁本要道歉,张了张口,走到窗口,心里不禁又惋惜。刚才让走不走,现在要留,也没法子留了。
阿史那颐离尴尬地道,“宁和王,其实本皇子来是为给妙音看信的。”他忙拿了妙音没看完的信给苏骁过目。
苏骁看信亦是看得云里雾里,“这是什么?!”
阿史那颐离忙道,“这是妙音与我接下来要做的生意……”
“什么几头羊几头牛的?难怪我女儿看信睡着,她平时睡不着都是数绵羊的,你这样写,不是给她催眠么!”
阿史那颐离想到刚才妙音脑袋磕在桌子上的情形,恍然大悟。
刚才,她似乎就看到羊那个位置,突然就砰——
“……那本皇子该写什么?”
“做生意当然是要写银子啊,难不成你们拿一群羊来换么?”
“我们北厥做生意,就是用羊换的。”
苏骁气得只想踹人。“你这样会把我女儿累死!你最好是把事情弄得简单明白些,否则,本王做主,这生意就不做了。”
阿史那颐离也气结,这就要斥责苏骁太武断,美人榻上的女子却突然又呓语咕哝,“一只羊按照市价算出来,再把总数替换成银子数,但是一只羊是多少钱呢?多少钱……”
阿史那颐离恍然大悟,没想到她连睡觉都在思考。“宁和王,本皇子能否在此借宿一晚?这封信,本皇子可以连夜改好。”
苏骁愤恨地盯着他,怒声命令,“来人!”
阿史那颐离被震得一哆嗦。
护卫忙小跑着奔进来,“王爷请吩咐!”
“带梵王——去腾云阁的客房,就安排在本王的寝室隔壁,本王盯着他!”
“是!”
片刻后,苏骁把妙音抱上楼阁的寝室内,叫了丫鬟进来仔细伺候她梳洗。
“别忘了把她这身沾满酒臭味儿的衣裳给她换了,仔细给她擦擦身上,一个女孩子家,竟喝这么多酒,真是越来越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