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不禁有些动容,看着拙燕的眼光多了几分怜悯与温热。在她看来,拙燕虽然功夫高,但到底年龄不大,也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有谁比她还清楚,她给他开的那些药。为了能将毒性压制住,为了见效快,她都是开的何等的猛药。
拙燕虽然因为从小练武,身子骨健朗,可日日泡在那等猛烈的药浴,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那样拨皮剔骨一样的痛,他不禁挺过来了。在听说适当的活动一下,有利于恢复的时候,他就咬牙下床锻炼。
他做得真的很好。就是铜塑铁人也有几分动容吧!更何况严清,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平凡人。起初她到田府来治病,的确只是单纯的利益交换。但现在,她开始有那么一点欣赏,这个倔强的小朋友了。
拙燕回房换了一套衣服出来,清荷已经叫了秋月与九凤过来。严清也不避讳,将当前面临的问题,如今府外已经被人监视的情况说了一遍之后,从怀里掏出药丸递给九凤道:“如果发现有危险,就将这个药丸抛出去。”说完又从袖袋里拿出一枚绿色的丸子递过去道:“这是解药,你先吃。”
九凤有些胆怯的看着手中的药丸,一双眼睛写满了问号。严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虽说她是自愿,但听了严清今日说的话,看着严清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用想也能猜到事情的严重性。是人都怕死,何况她一个小女孩。
这样想来,连严清都觉得自己残忍。明明是她自己的麻烦,但她居然让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孩去替她承担。有那么一瞬间,严清想要打断这个计划,重新做安排。但一想到府门口监视的人,想到她完全不了解对手的背景,而且自己同样也是手无缚鸡之力……又狠了狠心道:“你放心,绿色的是解药。吃了以后遇到这种药粉都不会中毒。”
九凤咬了咬唇,小声道:“这药丢出去,沾上的人会死吗?”
严清道:“不会,只是一些麻醉的药粉而已。碰上的人两三个时辰动不得,等时间到了,药性散了,他们自然就又能动了。让你带着那些药丸只是以备不时之需,并不一定能用到。你也不用太忧心。”
九凤想是不信那药丸有这般大的威力,反复的将药丸拿在手中看。
严清道:“你先把解药吃了,让清荷给你梳妆,今天就走。你只要按着我装扮的样子,将人引往言灵国,然后再甩掉就成了。”
九凤放心了,严清却放不下心来。听清荷的意思,守在门口那几个功夫都不差,也不知道有人混进府里来没有。她让一丫头打扮成她在昕风城的样子真的能蒙混过关,混淆视听吗?不等她想个明白,清荷已经将九凤打扮好。虽然清荷没有见过严清以前的样子,但只是听严清的口述,九凤打扮出来的样子,居然与当初的她有七八分像。
严清很满意,当场派了小厮架着马车送九凤出城。
拙燕有一种错觉。若是闭上眼睛,不看她的样子。仿佛她根本不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反倒是比自己年纪还要大上几分。但睁开眼睛一看,对方又的的确确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见着严清总有一股很怪异的感觉。更怪的是,这个小女孩居然还能医治他从蒲草山惹回来的毒。而且上次探她口风,似乎蒲草山她也去过。她跟聂少爷的失踪有关系吗?跟那座神神秘秘的山又有什么联系?
一时间,各种猜疑与困惑接踵而至。
严清站在门口,直到看不到九凤几人的影子之后,才回来挨着小几坐下。对拙燕使了个眼色,伸出手去。拙燕一看严清动作,不用她多说,很有默契的将手伸过去。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遇见麻烦了?还是……”
还是仇家?到底想到自己跟她关系只不过是医者和病患的关系。甚至连朋友都称不上,后面的话没问出口。想想又忍不住加一句:“你就这么放心我?”按说安排这些事,当选个私密的地方才是,怎么会当着自己的面谈。她这是有什么深意吗?
严清一时间倒没想这么多。皱着眉头换着手,来回诊了三次脉,越诊越觉心惊。怎么会诊脉的时候,隐隐的,能看到他的各个器官的影子?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和她这段时间,每天睡觉前都按着古籍上的心法,打坐一个时辰有关吗?
拙燕看她来回换了三次手,也忍不住皱眉。这是?医不好了?不再去想严清的事,开口问道:“严大夫这样为难,可是在下的身子出了什么毛病?”
严清看他惊慌的样子,才想着自己方才只顾着惊奇,忘了掩饰脸色了。自己这般来回的换手,看在病人眼里,指不定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忙收回手安抚道:“无事,我只是没想到你身体恢复得这么快,原本以为最快也要半年才能考虑恢复功力的事。没想到才半个多月就可以了,实在是意外得很。”
拙燕吃了一惊,脸上光芒一闪。道:“可是当真?真的能恢复内功?”他原以为上次严清告诉他,努力恢复半年之后如果恢复得好,可以给他开恢复功力的药是安慰他的话。没想到是真的。而且还这么快。
严清道:“当然是真的,不过听说原本你的鼻子很特别,但这次中毒之后,便失去了嗅觉,这个我估计暂时没有办法治。”
能恢复内力已经很好了,拙燕哪还会去在乎鼻子的事。也不管严清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当即道:“等恢复了功力,我保护你。”
严清一怔,她让秋月与九凤到墨香居来议事,确实是打了一点小算盘,但拙燕如此坦然直白,她倒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道:“不急,我先回去制药,等过几天再给你送药过来。”
拙燕欢喜的在墙上抽出剑,在院子里耍起剑来。严清是第一次看他用剑,只看得眼花缭乱。她也看不懂,只是想来他在没有内里的情况下,就能将剑耍得这个样子,如果要是有内里的话,一般人必然是奈何不了他的。
这样一想,心里无端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