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过用力的原因，毕凡脸上瞬间浮现出一道发紫的掌印。
而动手的程荒，身躯也摇摇晃晃，险些便栽倒在地。
“师傅！”
毕凡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立刻一把扶住程荒。
刚才那一巴掌，他原本是能够轻易避开的，但，他却眼睁睁看着那只布满污泥，又粗糙不已的老手，扇在自己脸上，不闪不避，甚至没有使用任何灵气卸去这道掌力。
因为他明白，这一巴掌打得越狠，就证明，程荒对他越失望。
而越失望，就意味着他在程荒心目中的地位越高。
“不孝弟子，十几年前，我不是让你永远别回到这个地方吗？你回来做什么？回来送死吗？”
程荒每说一句，毕凡的身躯便狠狠颤抖一下。
只是……
他却没有回答，待程荒说完后，他才瞬间红着眼，望向大殿上方的百里堂，一字一句道：“这十几年来，你都对我师傅做了什么？”
“戴罪之人，你觉得还会像之前那样好吃好喝么？”
对于毕凡杀人般的目光，百里堂丝毫不在意，反而不耐烦的催促道：“人已经给你带来了，可以把万符卷交出来了吧？”
“万符卷？”
毕凡还没回答，原本已经失望至极的程荒，一双枯槁无比的手，突然用力拽住毕凡胸前的衣襟，“说，你究竟做了什么？”
毕凡也没有隐瞒，立刻将自己盗走万符卷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后，程荒拽着毕凡衣襟的手，终于缓缓松开了。
只是……
他却更加无力了，“痴儿，痴儿啊，为了为师这个半只脚已经踏入棺材里的废人，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十几年前身为圣符殿导师之一，自然知道万符卷意味着什么。
那可是圣符殿千百年来的镇殿之宝，哪怕是殿主，也只能一年才观阅一次。
然而毕凡为了救他，竟然不惜将之盗走，并用来威胁整个圣符殿。如果说之前偷习符纹，还有一丝挽回的生机，那么自从盗走万符卷那一刻起，就注定毕凡已经踏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再也没有一丝回头的可能了。
因为这种恶劣的行径，几乎已经触犯了圣符殿最无法容忍的规则，甚至比起三百年前那个叛逆天才白虚，也不遑多让。
“师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要能救您出去，哪怕背负万世骂名，我也在在所不惜。”
毕凡声音铿锵如铁，充满了难以名状的悲愤。
“够了！”
便在这时，大殿上方再次传来了百里堂不耐烦的声音，“我的忍耐有限，赶紧把万符卷交出来，然后你可以把人带走。”
毕凡倒也没有沉浸在悲伤里多久，强行稳定情绪后，望向百里堂道：“我刚才已经说了，万符卷没在我身上。”
“哦？你耍本殿主么？”
百里堂的声音猛然转冷，语气中充满了难以压抑的怒火。
得知是毕凡这个叛逆盗走万符卷那一刻起，他几乎就已经将毕凡师徒当成了死人，此刻再度被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叛逆弟子威胁，可想而知，他这个殿主有多愤怒？
“如果我带在身上，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既然已经做了，毕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继续道：“放我离开，等我确认安全之后，会以我自己的方式把万符卷归还。”
顿了顿，他继续补充道：“别试图跟踪我，也别想耍什么手段，一旦让我发现，万符卷将不复存在！”
一字一句，重逾万钧，充满了不容质疑。
百里堂没有说话，一双充满杀意的目光，只是紧紧的盯着毕凡。
而满殿长老与导师，也个个杀气腾腾，似乎只待百里堂一声令下，便群起而攻之，将这个胆大包天的逆贼给碎尸万段。
气氛，压抑到了令人难以呼吸的程度。
只是……
毕凡却丝毫不退让，尽管承受的威压大到让他几欲崩溃，但一双早已赤红的双眼中，却依旧充满了倔强之色。
“所有人让开，放他们走！”
最终，百里风还是妥协了。
“殿主，不可啊！”
“一旦放他们离开，就等于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呐！”
“而且万符卷在他手上，如果他救走程荒后，再像上次那样，一去不复回，我们上哪找万符卷去？”
大殿内的长老与导师焦急不已。
只是大殿上的百里堂，却挥了挥手，“本殿主说了，放他们离开！”
见挡在大殿门口的长老还是没有后退，百里堂的声音猛然拔高，“再敢违逆本殿主之命，格杀勿论！”
“咝！”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终于缓缓退开。
百里堂在说那句话时，语气之凄厉，眼神之毒辣，前所未有。
众人丝毫不怀疑，一旦再不让开，这个压抑到极致的殿主，绝对会狠辣出手。
“师傅，我们走！”
毕凡也不耽搁，立刻一把将老迈不堪的程荒背上背上，然后大步向大殿外走去。
“苏离，看来你是对的。”
一边向大殿外走去，毕凡一边在心里默默道。
因为这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正是苏离想出来的。
不但让他主动登门认罪，而且还要让他承认是自己盗走了万符卷。
虽然承认了盗走万符卷，会让他从此彻底身败名裂，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如此成功的话，他不但能全身而退，还能将他的恩师救出来。
苏离刚刚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他还犹豫不已。
幸好，苏离这个计划虽然九死一生，不过总算有惊无险，还真的让他成功带走了自己的师傅。
“等等！”
毕凡还没走出大殿，身后又传来了百里风的声音。
“怎么？你要反悔？”
毕凡身躯一颤，回头警惕的问道。
“你带走程荒可以，我也不会让人追踪你，但希望你信守承诺，否则，世界再大，也将没有你们师徒的容身之地。”
“放心，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救出我师傅，只要能安全离开这里，我一定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将万符卷归还。”
“很好，那你们去吧。”
毕凡没有再说话，立刻背负着程荒冲出大殿，而后御空冲天而起，迅速向远方飞去。